周箐看见被投喂的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祂若有所思, 在乎在努力分辨周箐喜欢的东西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除了香辣鱿鱼须,祂还咬住了周箐的筷子尖。周箐抽了两下,硬生生没有把筷子抽回来。
就那么讨厌辣椒的气味么?周箐观察到“林轩”压根没有吞咽的动作,祂大概是把食物含在嘴里, 不想让辣味随咀嚼在口腔里扩散, 而非人的胃袋也拒绝接受辣味的二次摧残。
“用水涮过,还是很辣么?”
周箐问了一句, 想摸清祂的个人承受能力。
伴随着“咯嘣”的细响, “林轩”将筷子尖和鱿鱼须一同嚼了个粉碎。祂垂首向她凑近, 撒娇似的稍微张开嘴巴:
“还好……但不喜欢,舌头好痛。”
就像上次将饮料吐了个一干二净, 祂努力才克制住了身体的本能反应,但接触“异物”的舌头, 还是不可避免地变回了原型。
“你看。”
“林轩”用手掌撘住周箐的椅背, 祂的膝盖抵着她的大腿。
如果是林轩本人受伤,她大概会焦急地拿过急救箱,处理完伤口后, 还会将嘴唇贴近,轻轻吹气, 使用“疼痛飞走”的魔法。
那样子非常可爱, 林轩会捧起她的脸颊,笑着亲吻她。
但周箐今早甚至还没亲过祂。
在属于两人的亲密距离里,周箐看见祂挂着泪珠的睫羽, 尖锐的虎牙,以及那节鲜红柔嫩的软物。不似凡人的圆钝厚实, 祂的舌尖部分明显更尖。
人类的四肢由大脑统领运动, 但祂身体的每一部分却灵活得仿佛有自我意识。让周箐怀疑祂是否在吞噬林轩的那刻, 便重新组装一遍身体。
它不安抚地左右扭动,努力从刺激性的味道中挣脱。如今,又迎着周箐的视线自口腔抬头,使人联想到蓄势进攻的响尾蛇,危险地摇晃尾端的响环,充满着让人躁动的暗示。
应该轻贴祂的嘴唇,安慰祂‘残留的味道也没有那么辣’么?
此类念头在周箐脑中一闪而过。
真要命。
虽然一开始是伪装,但明知故犯,迈过那条线享受到乐趣后,她好像越来越习惯和祂亲密相处了。周箐艰难地移开视线,提醒自己不要安于现状。
她把自己放凉的茶水推到“林轩”手边:
“那你多喝点凉水。镇一下会舒服点。”
投喂之后的好消息是“林轩”牙尖齿利,筷子截面部分很自然,后厨人员大概率不会发现这点损伤,她也能继续吃饭。
坏消息是,怪物只是不喜欢这个味道,尝试几次后就能凭借惊人的毅力保持人类外形。
“林轩”低低“嗯”了一声。虽然面上有些失落,祂还是接过茶水,乖乖把周箐之前放在祂碗里的辣椒吃了个干净:
“我没事,好像已经习惯了。”
小小的插曲在旁人眼底是爱侣间私密的悄悄话。
在林家父子到酒店之前,李兰芳就拿着菜单点了不少他们爱吃的菜。
可现在儿子放着她夹了那么多的好菜不吃,他不仅点了周箐爱吃的东西,还要勉强自己适应周箐的口味去献殷勤。而那女人明知道他不能吃辣,还故意拿着筷子逗他,跟逗一只小狗似的。
李兰芳心里不是滋味。
在老家,哪有丈夫在外面作小服低的?那都是没本事怕老婆的表现。
但她呢?
李兰芳年轻时是不是也是看林承德不一样,温柔又腼腆?
她喜欢挨着他,在茂密的榕树下,从便当盒里挑出来一块鸡翅,捡到林承德饭上:“尝尝这个,我跟我妈学的。”
他傻笑了一声:“我这有红烧肉,你也尝尝。”
林承德最喜欢吃鸡翅,而李兰芳喜欢五花肉。
她知道他稀罕自己,心里很是欢喜,但面上却不表露,甚至还要挤兑他几句:“不了,谁像你吃那么多,我下午还要跳舞排练呢!”
两人热吵冷战无数,只有林承德坐在她身边时,李兰芳才想起自己有这个丈夫。
她转过转盘,从肉蟹煲里夹起一块鸡翅:
“喏,这锅味道还可以,你不是咬不动螃蟹么?吃点这个。”
林承德皱紧了眉毛,拿着碗往旁边躲了躲,好像她筷子上有什么脏东西:
“哎呀,你这是什么坏习惯,别往人碗里夹东西。我自己会弄。”
“不吃就不吃。”
李兰芳“啪”地扔了筷子,冷着脸不再看他。
筷子撞击玻璃板,声音之大,周箐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两人。
林承德望着小鹿似的媳妇,忍不住指责道:
“哎呀!难得一家子一起吃饭,气氛好好的,你怎么老这么容易生气,破坏气氛!没事的,小周你慢慢吃!”
“林轩”将这些互动收进眼底。
有祂亲自示范如何照顾妻子,连李兰芳都被触动软化了不少。林承德却偏偏能无动于衷,忽视丈夫的职责,让气氛继续僵化。
虽然激化两人矛盾也是祂的目的之一,但不得不说林承德总能刷新祂对他无用的认知。
他总想在周箐面前表现自己这点令祂尤为不快。
好在周箐也不想搭理林承德,她用湿巾擦拭嘴唇,看向“林轩”:
“我没事,我已经吃饱了。”
李兰芳跟着附和:“我也吃饱了。今天菜很多,味道都不错,实在让你破费了,可惜你爸胃口不太行,装不下了,我们出去走走吧!”她睨着林承德,一秒也不想再在他身边多待。
男人注视自己的父母,像农场主巡视自己的畜牧棚:“你们吃的高兴就够了。那我们去商场逛逛吧,先去给箐箐买只包可以么?”祂顺势付清账单,带林承德前往下一个舞台。
周箐走在商场的走廊上。
这一层聚集了市内有名有姓的奢侈品牌,黑色漆皮沙漏包、千鸟格纹肩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