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许妍便差人去朝廷告病。她穿着单薄的轻袍,静默的站在窗前。
不用想也知道,今日宫里会格外热闹。
汪晨审完黑衣人,定会将案卷交给皇上。皇上会怎么做呢?故作恼怒的,让司马家给个交代?不知道皇上会借机拔了司马家这颗钉子,还是重拿轻放?
得知这一切的司马恒,会是什么表情,又如何应对呢。
入秋的天,带着瑟瑟的凉意。芙蕖忧心许妍会染上风寒,拿了件外衫披到许妍的肩上,柔声笑道:“姑娘,长公主醒了。”
睡到自然醒的黑猫,伸了个懒腰。昨日熬到半夜,差点没把她人熬过去。她从贵妃塌上跳下,走到许妍的脚边,“喵”了声。
“沈双鲤”三个字,似是在她心上发芽的荆棘。光是听到,就会心神不宁,思绪乱成一团。
许妍不擅长安慰人,更不知道怎么做能让沈双鲤好受些。她昨日曾想过让沈双鲤看着始作俑者如何被折磨,可又怕给沈双鲤留下心里阴影。
犹豫片刻后,她躬身抱起地上的黑猫,眸色沉沉的去了隔壁厢房。
宝珠、宝福:“许尚书。”
——“沈双鲤好像还没缓过来。”
黑猫扒拉着许妍的胳膊,看到奄奄的沈双鲤,深表同情。
沈双鲤上半身靠着床榻,如断了线的木偶,无力又呆滞的望向前方。从醒来之后,她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一句话也不说,闷闷的坐着。
她想不明白,也搞不清楚这种事为什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母后、皇兄是她在世上最亲的亲人。算计起她来,却没有丝毫的心软。
“双鲤。”许妍俯身坐到沈双鲤身侧,低低的唤了声。
眼前的沈双鲤太让人担心了。沈双鲤自小养尊处优,又被她和沈皓多加照拂,哪里受过这样的伤害。她有想过让沈双鲤这朵温室的花,一点点的了解世界的残酷。
但没有时间了。
大梁最多也就撑个两、三年。
沈双鲤闻言,指尖微微一颤,迟缓的转头看向许妍。满腹的委屈,一下子有了宣泄之口。她搂过许妍的腰,头抵住许妍的左肩,眼眶泛红:“我心里难受。”
事实上,沈双鲤觉得她的力气像被人抽干了。
许妍缓缓抬起手,轻拍了拍沈双鲤的后背。她眉间轻锁,轻声软语的安抚:“都过去了。”
“他们把我当成什么了?随时可以利用、牺牲的棋子吗?”沈双鲤眼泪垂垂,声有些哽咽。
她很迷茫,仿佛一下子丢失了活着的意义和价值。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如何面对自己的母后和皇兄。除了许妍外,她不敢将后背托付给任何人。
——“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沈双鲤。上辈子她多趾高气昂,不可一世啊。现在却像个没妈的孩童,哭的这么伤心。”
黑猫趴在枕头上,唏嘘不已。
芙蕖心下轻叹,将里间的奴仆、宫人都遣散,让两人好好说说话。
许妍松开怀抱,双手捧起沈双鲤的脸。她用指腹拭去沈双鲤脸上的泪水,眼里尽是怜惜:“他们不是在轻贱你,是在轻贱自己。把他人当做棋子的人,往往也难逃成为棋子的命运。”
——“姐姐,你是不是也把沈皓当成棋子了。可我想不通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既不想为大梁续命,也没那么执着于权力,为什么还要入朝为官?”
这个问题时常让黑猫抓耳挠心,偏偏许妍就是不告诉她答案。
沈双鲤哭了好一会,才有歇下的念头。她握着许妍的手腕,敛去所有的悲伤,让理智重新回归:“阿妍,你说皇兄是在怕我,还是在怕你?”
没等许妍回答,沈双鲤就自顾自道:“一定是怕你了。你年少经商,不过几年便富甲天下。如今为了官,成为内阁首辅也是早晚的事。司马家结党专权,又以权谋私,成不了气候。
可你就不同了,除去顾轻舟和我,还有之前买卖官爵的女官们如今也都步步高升。皇兄看不透你,也掌控不了你,才会害怕你成为下一个司马家。
或许他更怕的是,以你我的交情,你会废了他,将我推上帝位。
其实,皇兄的思虑不无道理。从你入朝为官的那一刻,我就在想一个问题。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中的王侯将相,就一定特指男人吗?”
——“好家伙,沈双鲤这是要黑化啊!”
黑猫俨然被沈双鲤的分析惊到了。前生沈双鲤除了针对她,也就爱请些道士开坛设法,求什么长生之法。她还以为沈双鲤就是个小女人,没想到沈双鲤对朝局这么的了解。
不对不对,如果前生沈双鲤早就发现她不是原主。那请道士可能不是为了长生,而是想把她赶出许妍的身体。好家伙,简直是细思极恐。
许妍拢了拢沈双鲤肩上的外衫,冲沈双鲤笑了笑。她低头将被子往上提了提,温声道:“你若是想,那位子便是你的。”
“我?以皇兄对我的提防,若是发现我对帝位起了心思,绝对会杀了我。你呢?你就不想坐那个位子吗?论智谋、手腕和识人,我俱不及你。”沈双鲤从小就很仰慕许妍。
她平生从未见过许妍这样的人,全然不在意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