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殊一行人终于踩着泥泞的土壤跑回了曹方家中,此时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衣衫紧紧贴合在身体上,雨水的温度冰凉彻骨。
曹方父亲转身去搬来干柴生火,曹方的母亲则从木箱里翻出两件打满补丁,袖口、领口都已磨损严重的粗布短衫,表情羞涩的递给秦殊和范勇,道:“实在对不住,家里没什么像样的衣服,只有方儿他爹平时穿的两件旧衫,虽然破旧,但却是洗的干干净净的,你们快换上吧,别冻坏了身子。”
范勇下意识谦让道:“伯母不必客气,吾等……”
还未说完,秦殊便主动抬手接过曹方母亲递过来的衣物,微笑着说道:“如此便谢过伯母了。”
之后利索的解下自己的儒衫,用桌边的帕子擦干净身上雨水,再穿起曹方父亲的衣服,对曹方母亲微笑着说:“伯父这件衣服我穿起来稍微小了些,不过却是干爽舒服。”
范勇本想推辞一番,让曹方和他的弟弟们先换上干爽衣物,毕竟家里衣服有限,木箱里只剩下这两件像样的外衣。
但看到秦殊换上衣服之后,曹方母亲欣慰的笑容,范勇恍然大悟,心道:“我懂了,若是我和秦兄执意推辞,伯母恐怕并不觉得我们是在客气,反倒可能误会我们嫌弃农人的粗布短衫。秦兄不假思索的换上新衣,却让伯母眉开眼笑……这为人处世上,秦兄竟也是高手。”
他连忙也学着秦殊,脱下自己湿漉漉的儒衫,换上了干爽的新衣。
曹方母亲见到两人都换上了曹定的旧衣服,非但并不嫌弃,反而都很开心,她也由衷露出慈祥笑容,微笑道:“哎呀,可惜方儿他爹的身量太瘦小,你们两人都是魁梧高大的英挺男儿,这衣衫穿在身上紧了一些,让你们两个大小伙子受罪了。”
秦殊笑呵呵的说:“不受罪,这哪儿是受罪,之前湿透的儒衫穿在身上才是受罪呢。”
此时旁边曹方却一脸幽怨,一边拧着衣服上的雨水一边幽幽道:“娘,怎么家中就这两件干爽衣物了,我之前的旧衣服呢?”
母亲指了指两个弟弟的身上,说道:“你那些旧衣物,早就拆拆改改的给你两个弟弟穿了,我想你现在是儒生了,总不会再穿之前的那些粗布短衫。”
曹方听完满面无奈,哭丧着脸叹道:“唉!看来我只能穿着这身湿衣服熬过今夜了。”
母亲拍了他一巴掌,笑骂道:“少装出一副可怜相,你爹已去抱柴生火了,等火生起来了,这衣服一烤便干。现在是夏天,又不是秋冬,淋点雨有什么的?还有,怎么你这两名同窗身材如此魁梧,偏偏你又瘦又小,比当初离家的时候还单薄了几分?”
没等曹方回应,耳室那边传来妹妹卉儿的声音:“娘,想来定是二哥平素懒散,不像其他两位哥哥这般勤奋,这才被他们比了下去。”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曹方顿时破了大防,瞪着刚刚换好干净衣服,收拾的整齐爽利,从东侧耳室迈步走出来的出水芙蓉般的卉儿怒道,“少污蔑我的清白,我这几年在书院夙兴夜寐、日夜苦读,何尝敢偷懒了?”
卉儿见哥哥急眼了,也就不再逗他,朝着他吐了吐粉嫩舌头做个鬼脸,跑到另一旁去帮爹爹抱干柴烧火了。
曹方喘了两口粗气,这才略微平静下来,转念一想,觉得妹妹这玩笑虽然伤人,说的却也没错。
他这几年来钻研圣贤典籍,却迟迟没有进益,毕竟他家中世代务农,自幼跟着父母春耕秋收,十五岁才送去书院识字读书,能把书中的字句给读顺背下已是千难万难,更别说灵活掌握,融会贯通了。
这一点,他与屠夫的儿子范勇倒是同病相怜。
而如今范勇跟着秦殊肉身悟道,彻底摸索出了一条适合自己的新路,这让曹方不由得动心,暗地里开始蠢蠢欲动。
“如果我也如范兄一样向秦兄讨教,跟着他肉身悟道,想来下一次遇到天灾,我便不会落得一个只能袖手旁观的地步了。”
此时窗外雨势更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窗上、顶上、震得整个屋子隆隆作响。但随着暴雨降下,天空中的乌云渐渐散去,有皎洁月光穿过云层缝隙投射过来,映照在村落中。
曹方父亲在卉儿的帮助下,顺利生起了火,招呼大家道:“快来烤烤火吧,再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曹方母亲转身去铺床榻,一边铺一边说道:“雨这么大,你们今晚哪儿都去不了了,正好在这里留宿一宿,等明天雨停了,太阳出来了,再回书院不迟。”
“娘说的是。”卉儿像个小主人似的,顺着母亲的想法微笑着说,“两位哥哥今天就睡在这吧,我和娘去睡耳室,给你们腾出床铺来。”
秦殊和范勇都没客气,当即便点头答应,此时曹方的两个弟弟给他们烧了热水,一人一碗端过来呈上。
坐在火旁,一边烤火一边喝着热水,听着窗外风吹雨打与屋子里家人们的闲话家常,这滋味竟有一丝别样的惬意。
曹方就着火焰烘烤着自己身上那件单薄的儒衫,随口感慨道:“不是说这次天灾刚刚成型,并不算凶险吗?可即便如此,天灾之下,还是死伤了这么多人。”
“是啊。”范勇也跟着叹息道,“而且这天灾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