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讲完,“……但她不想呆在我身边,她带人来打我。”
有思僵在了游卫瑆脚下,一张脸由白转红,由红转紫。
游卫瑆退后一步,抽出了自己的靴子,四周人群看着她,也齐齐退后一步。
背主之人,千夫所指。
铁慈淡淡道:“所以燕南王府唯一的大公子,身边连同粗使的下人,不过就五六人。不知道游都司大人的子女,身边多少人伺候啊?”
没人说话。
游卫南出行那些打扇捧盂的成对的童男童女,都有八人了。
方才游卫晴身边也跟着一大串人。
游卫瑆走到密道前,探头看了看,伸手进密道旁侧的墙壁上,很熟稔地取出了一个火折子。
他点燃火折子,火折子亮起绿惨惨的光。
铁慈问:“阿瑆,这是你自己藏在那的火折子吗?”
“不是。原来就在的。”游卫瑆伸手示意,“我害怕,抓住门边,就摸到了。一开始放得很矮,”他弯下身比了比,又慢慢直起身,“后来高了点,又高了点……”
随着他一点一点抬起腰,放置火折子的地方在逐渐升高。
铁慈道:“所以,这火折子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放在你恐惧时一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从你很小的时候开始,所以放得很低,然后很‘贴心’地,随着你长高,放得位置越来越高。”
游卫瑆僵硬地点头。
百姓不明所以,有人还点头道:“如此细腻,果真贴心。”
“贴心,细腻么?”铁慈意味不明地笑一声,“那便进去再看看吧。”
有人道:“里头什么都没有,我看过了……”
“方才正房里还没有大公子呢!”有人道。
众人哑然,随即人们跟着走进密道。
一进去就有人道:“什么味儿!”
方才有点害怕,进去的人匆匆来回,未曾察觉,察觉也没注意,现在再进来,很多人就发觉,密道中有种非常古怪的味道,有生漆和石灰的刺激,也有淡淡的铁锈味儿,甚至还有点十分腻人的香气。
混合成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
黑暗的密道里,绿惨惨的火折子光芒映得每个人脸色荧绿如鬼,映得通道幽深曲折,宛如前方便是无穷鬼蜮。
哪怕大家都知道什么都没有,但望望身边人,看看前方,就足够可怕了。
有人嘀咕道:“这什么见鬼的火折子!没事都能照出鬼像来,吓死人了!”
说完猛然醒悟。
面面相觑。
这火折子,不安好心哪!
密道里,响起铁慈温醇的嗓音,悠然道:“嗯,咱们爱侄心切、为他特地搞了个密道盖被子的都司大人,每夜就是用着这鬼火火折子,在这充满异味的密道里穿行,去给侄子盖被子。这简直让孤怀疑,他是不是自虐狂?”
有人忍不住哧地一声,更多的人却笑不出来。
事情发展到这里,聪明点的人都心里有数了。
游卫瑆小时候,因为曾有大夫嘱咐过要多沾人气,不可仅仅养育于绮罗锦绣丛中,是以曾对长子寄予厚望的老王,公务之余,也曾亲自带着儿子行走于市井,燕南王府一向亲近百姓,在场很多百姓都还记得游卫瑆小时候的玉雪可爱的模样,记得他不说话,心地善良,喜欢看很久很久的蚂蚁,甚至不让人踩死他的蚂蚁。
这样一个众人看着长大,连蝼蚁都不愿伤害的孩子,和掌握燕南王府,满身精明气儿的游氏父子比起来,众人的心顿时有了偏向。
当铁慈和游氏父子相对时,游氏父子就成了被上位者压迫的弱者,燕南百姓自然而然选择相信并支持他们,但此刻,换成了游卫瑆,游氏父子就成了铁慈这样的角色。
有人唏嘘一声,轻声道:“终究不过是叔父……”
也有人反驳:“无论如何,密道里也没什么嘛……”
话音未落,众人眼前光明大亮,却是铁慈点燃了一个火把,举在手中,道:“我这里还有个戏法,变给大家伙儿瞧瞧。”
游筠并没有进来,带着自己的人站在密道门口,听见这句“变戏法”,脸皮一阵抽搐。
游卫南摇着扇子,惆怅地道:“不怕皇太女发怒,就怕皇太女变戏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