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认识到,有些人就一张脸能看,骨子里他就不是人。
他对门口伙计恭敬的迎接不以为意,对别致光亮的柜台不假辞色,对伙计殷勤介绍的货物嗤之以鼻,对众人购买的东西大肆嘲笑。
“这个千里眼不成,现在西洋那边的千里眼看得比这个远,还能伸缩,这个这么落伍,你竟然还要买!钱嫌多去送给外面流民啊。”
“这珠花不是金也不是玉,也敢卖得比金玉还贵?什么?特殊材质,举世无双,独一无二?既然没有第二个,谁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谁又能看出它的价值?我用牛粪捏一朵花,也可以说独一无二,卖给你一百两银子,你要不要?”
“这西洋红葡萄酒,入口发酸,还花香,花柳的花吗?远洋运来的时候没能储存好受热了吧?或者就不是什么上等酒庄出产,这样的酒还想卖出万世香的价,我拿潲水发个酵,出来的味道可能比你这酒还好些。”
“二楼的拿错到一楼了?二楼的不卖?都是一座山里出来的狐狸玩什么清纯呢?欲擒故纵想暗中推销二楼高价货品你就明说嘛,明说我也不买。这位公子,你明儿再来看,明儿保准他们还是会‘误把二楼货品拿到一楼来了,二楼不卖的哟,您别问哟,您真想知道,一楼先买到百两黄金再说哟’”
……
一个伙计扛不住,来了一堆,一堆也扛不住,来了掌柜,掌柜也扛不住。
他进门不过一刻钟,店内的客人走了大半。还有一小半在打听他是不是自己有什么铺子,怎么对各类货品品质如此精通,要不要报个名号大家也光顾比较一下?
掌柜的汗渗了出来,瑰奇斋是东家旗下的高端店铺之一,每个月是要评定全国业绩排名的,老主顾也是会员制,向来只接待各地上层人士,是开源商号名下维系官员贵族阶层的重要盘口,这要流失高端客户,损失的可不仅仅是他的月银。
最近本就有一个大商号进驻黔州燕南,处处和开源商号竞争,开源做什么他们做什么,还比开源商号旗下的店铺卖得更便宜,瑰奇斋因此已经流失了不少客源,据说这家商号财大气粗,进驻的并不仅仅是黔州燕南,要不然大掌柜也不会亲自全国到处跑,最近刚好到了黔州。
嘴炮大王靠在柜台上,咳嗽几声,对旁边的妇人道:“这位夫人,您买首饰,可不能在他们这柜台下看,他们的灯光打得有心机,你要把东西拿到自然光下看,保准便如那丑女掀面纱……”
楼上,老乞丐把一本一页都没翻完的书扔在桌上,道:“请吧!”
二楼的伙计快步下楼,躬身请人,嘴炮大王斜睨着掌柜,“不是威爱皮客户不能上楼的哟。”
掌柜面不改色躬身,“您超卓的眼光和见识,足以证明您是业内高人,业内豪商自动具备瑰奇斋威爱皮客户资格。”
嘴炮王慕容翊哈哈一笑,衣袍一掀,缓步上楼。
老乞丐站在楼梯口等他。
慕容翊在楼梯口站定,一改方才嘴炮风格,上前一步,一揖到地。
老乞丐挑眉一笑,正想问何故前倨而后恭焉?不妨那家伙直起身来,笑道:“见过大师兄。”
大师兄沉默了一会,道:“妹夫?”
慕容翊答得飞快,“哎!”
大师兄微笑:“妹夫,你给师兄的见面礼真是好生诚恳丰厚。”
慕容翊面不改色,“师兄这样的见惯人物的英杰,非特立独行不足以令师兄一顾啊。”
“我还以为妹夫是来结账的,毕竟师妹方才买了……”大师兄低头噼里啪啦打算盘,抬头对慕容翊一笑,“一万三千六百四十二两五钱,您是银票还是黄金?”
慕容翊拖了个凳子自己坐下,“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支付方式。”
大师兄摇着手指,“虽然咱们是一家人,但还是要说二家话,没钱免谈。”
“这世上比钱更重要的事多了。”慕容翊变戏法地掏出一个小酒壶两只酒杯,给大师兄斟酒,“毕竟钱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你在暗示我不听你的就不能活吗?”
“哪能呢。”慕容翊笑得纯良无害,“您可是大舅哥。”
“最近在全国,恶狗一样和我们抢生意的万钱商号是你的吧?看你方才说话风格就知道了。”大师兄接过慕容翊敬的酒,闻了闻,摇摇头,拖过旁边一个黑瓷瓶,将酒倒了进去,“你对你丈母娘和大舅哥可真孝顺啊。”
慕容翊笑而不语,“一家人说两家话嘛。毕竟我们成亲你们也不会送上开源商号啊。”
“开源商号未来会是太女在朝中的重要支柱,也是太女一力要扶持好应对萧氏名下各大小财阀的助手,中原西南有开源商号,北边有田氏商号,这是太女的布局。你却在和开源商号抢生意,你这么挖墙脚,太女知道吗?”大师兄举起空酒杯,示意慕容翊再给他倒一杯。
“所以我来了啊。”慕容翊不倒酒,往椅子上舒舒服服一靠,“想要我不抢吗?想要万钱商号从此退出恶性竞争吗?”
“不计成本地疯抢,围追堵截,逼得我们正视你,不就是为了今日的谈判吗?”大师兄自己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故伎重施,灌进黑瓷瓶里,“说出你的条件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