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道:“奚小姐,请随我们走一趟。”
半刻钟后,奚云站在了乘龙殿前,微微仰头凝视这座皇帝寝宫。
朝三在她身后道:“奚小姐请放心,令尊我们会安排送回去,陛下在殿内等你。”
奚云拾阶而上。
慕容翊已经卸了女装,换回了之前的素纱白袍,盘坐在榻上,袍角长长地拖至榻下。
奚云进来,他没睁眼,开门见山地道:“想做我的皇后吗?”
奚云想了一会儿,答:“回陛下,不想。”
慕容翊睁开眼睛,眼神玩味,“是吗?”
奚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道:“臣女过来时,看见有大臣经过,稍后,宫内宫外,会不会传说臣女被陛下给看上了?”
慕容翊眼神里露出笑意,“怎么,你不喜欢吗?”
奚云道:“一切皆出于陛下安排,臣女喜欢不喜欢,似乎也不重要。”
“你很聪明。”慕容翊道,“所以我把你喊回来,是要问你一个问题。”
奚云静静地看着慕容翊。
“朕想问问你,愿意和朕传一段绯闻吗?”
奚云露出困惑的眼神。
慕容翊自言自语地道:“果然她的话就是有意思。没人听得懂。”
神情颇得意。
奚云看他那是不想给自己解释了,思索一下,“是指会有传闻,但无后续的意思吗?”
慕容翊颔首,“一来帮朕挡枪,玩玩那帮老东西,堵上他们喋喋不休的嘴;二来……”
他没说二来什么,只一笑。
奚云想着自己父亲也在那群老东西的范围内,心情略复杂。
二来是什么,她觉得她能隐约猜到一些。
还有什么,比传闻男女之情,更能刺激爱人,从而获得自己想要得到的反应呢?
“慕四说这样会伤了你的清誉。”慕容翊道,“朕会补偿你,之后会和你结为兄妹,封你为公主,并满足你一个愿望。”
奚云沉默了一会,屈膝行礼,“臣女谢陛下恩典,至于公主之尊,臣女不敢高攀。”
慕容翊也不在意,点点头,看她一眼,忽然玩味一笑,道:“这么看来,你还真的对朕无意。”
奚云又默了默,这回她抬起了头,直视慕容翊眼眸,道:“不,陛下,臣女爱慕您。”
慕容翊微微偏头,难得愕然。
“臣女从很久之前,就爱慕您。不然也不会在这次采选中,请求本来不想我入宫的父亲,为我报上姓名。”
“哦?很久之前?之前朕还信你,这话就露馅了。”慕容翊闭目摇头,“朕在今年之前,都很少出现在汝州,就算是在汝州的日子,也深居简出,不为人知。你又是从何处知道朕,了解朕,进而爱慕朕?”
奚云静静地道:“绣衣使。”
慕容翊霍然睁眼。
眸光如剑,刺得奚云微微一颤后退一步,却并无惧色。
“陛下请勿误会……臣女家族和绣衣使并无关联,不然现在也不能好端端站在这里。臣女只是当年因缘际会,救过一位绣衣使,他只是绣衣使里一位不起眼的小旗。后来,臣女也帮过他几次,渐渐有了交情之后,他会和我说一些皇宫和大臣们无伤大雅的秘辛,也会说些绣衣使里高层的事。”
“我在他的叙说中,知道了十八王子幼时的事,也知道了绣衣使主如何的白手起家,获得王宠,威慑百官。”
“但这人后来失踪了,遍寻不着。他在失踪之前,曾经和我说过一些古怪的话。后来您回来了,您回来之前,就逼着先帝杀了绣衣使主,裁撤了绣衣使。”
“这不合理。您并不是个悲天悯人的帝王,绣衣使这样血迹斑斑的好用的刀,您没有道理毁去,除非,他们背叛了您。”
“自此我将那位绣衣使小旗说过的话,和绣衣使这些年的行为轨迹对照。然后我猜,您就是最先的绣衣使主,您被背叛,然后您亲手处决了自己一手带大的绣衣使。”
“对照过程中,陛下,我爱上了您。”
“我在那些过往中,看见那样一个少年,他生来美貌,却因美貌获罪。他被母亲当作邀宠的工具,却因此被父王厌弃,他有十七个兄长,却无人视他为弟。他受尽欺凌,却在艰难困苦中强悍地长成。”
“这样的人,越探索,越迷惑,越迷惑,越禁不住沉溺。”
“陛下,早在您知道我之前很久,我便爱上了您。”
慕容翊一直沉默。
在奚云说到他成长经历时,他一动不动,面容清透如冰。
朝三在一旁,心中捏着一把汗。
慕容翊现在越发喜怒无常,这姑娘胆子太大,贸贸然提起那段旧事,说不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奚云却对可能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自幼“开心见诚,无所隐伏”。信奉“巧伪不如拙诚”,坦荡荡地说了,也并不去想对面的皇帝怎么想。
良久,慕容翊缓缓道:“既然很久之前就爱慕了朕,那方才朕问你是否愿意做皇后,为何又说不愿?欲擒故纵吗?”
最后四个字带笑说来,朝三背后却立即起了一身白毛汗。
奚云显然是对危险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