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微察觉出自己在梦里。
梦里的一切都是荒芜的,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领域。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区别,也没有东西南北之分,甚至没有空间的概念,什么也没有。
只有无穷无尽的红色,铺天盖地,无处不在,仿佛飓风的中心卷起一阵永不褪色的红色沙暴。
但是在风暴的中心,他却看到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
与无穷无尽的荒芜相比,这道身影如此渺小,却傲然背向而立,仿佛在苦苦支撑着一切,犹如神话里顶天立地的巨人。
但最终,这道渺小的身影逐渐被时间与荒芜磨损吞噬,几乎消失不见。
夏白微脚底发飘,在一片虚无之中,他缓步走向风暴的中心,走向那道背对着他的身影。
他们中间所隔的一切都是虚幻荒芜的,两人已经如此接近,但身影却依然影影绰绰,什么也看不清楚。
也许因为他的到来,身影似乎有所察觉,蓦然转过身……
他看到一片殷红。
……比周围的红色沙暴还要鲜艳、还要醒目的殷红。
夏白微猛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他正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
卧室位于诊所三楼,屋内静悄悄的,什么也没发生,只有一片温暖的阳光从窗帘背后泄露出来,洒落在他的脸庞上。
他从ABO世界回归,已经好几天的时间。
回来之后,他先是按照老师的要求,去首都那边接受顶级治疗。只可惜现存的任何医疗手段,对他逐渐崩溃的身体都没有任何帮助。
治疗无果,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政府只好将他重新送回自己的故乡泉眼镇。
昨天晚上他回到家,全身困顿乏累,回到卧室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想起刚才那个荒诞奇怪的梦境,夏白微不禁捏着眉心,无奈地叹息一声。
只是他刚一抬手,手指擦过胸口的位置,却无意地触碰到一片冰凉柔嫩的叶片。
他低下头,发现本该待在花盆里的天南星,却将自己连根拔起,整株小草蜷缩在他的胸口上,一动不动。
天南星的茎叶尽可能地舒展着,紧紧贴着夏白微胸前冷玉般的皮肤,叶片的末端就停留在他的心口处,紧挨着他的心脏。
对方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
而且不知为何,往日里生机勃勃的小草,此时却显得没什么精神,连叶片都有点枯黄打卷儿,整棵草蔫巴巴的。
夏白微迟疑地坐起身,将没动静的天南星从胸口上拎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手中。
只是他刚刚起身,便察觉出身体有异。
不同于之前的疼痛,一直沉闷压抑的胸口,突然变得顺畅起来。
全身上下轻松许多,筋骨舒畅,喉咙深处也不再泛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浑身的血肉器脏像是被重新治愈过一遍。
他再低头看向手中的天南星。
之前因为汲取了时间碎片的能量,天南星的体型已经长大许多,花盆几乎都装不下他。
可是现在,眼前的天南星竟然体型骤减,植物茎叶再次缩回原来的大小,甚至还不如原来那般有生气,看起来就像一棵快要枯死的普通小草,简直平平无奇。
夏白微想起什么,顿时睁大双眸,瞳孔微微震颤。
他用自己苍白的指尖,轻轻揉搓着天南星的叶片,低声问:“你用自己从时间碎片里汲取的能量,来治疗我的身体?”
小草被强行戳醒,无奈地抬起叶片,疲累得仿佛一个刚下班的社畜:【你的身体逐渐走向崩溃,是体内两种天生的基因无法相融的原因。】
【这种崩溃是由人体组织每一颗细胞的衰败开始,以你们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根本无能为力。】
说到这里,天南星微微垂下自己的叶片,就像一个失落的小人正沮丧地低着头:【如果我在这里,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救你。只是我被困在时间的尽头,根本无法为你做些什么。】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汲取的能量挪用出来,再利用这颗植物的投影,用能量一遍遍梳理你的身体。虽然无法完全治愈,但却可以尽量延缓体内细胞的衰败崩溃。】
夏白微许久没有说话,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有些喑哑:“你为什么不提前与我商议?”
天南星:【我昨晚想征求你的意见,只是你一回家就进入深度睡眠,我只能贴近你的心口,暂时先为你修复心脏细胞。】
可怜的小草显然累坏了,他用叶片摩擦出的沙沙声都低哑了许多,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时间的尽头……”夏白微突然想起自己诡异的梦境,还有那片鲜艳醒目的殷红。
他问:“我在梦里看到的景象,难道就是时间风暴?风暴中快要消散的模糊背影,就是你吗?”
【你看到了时间风暴的具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