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自把时宇带回,再没说过一句话,时宇口鼻受限,自然也问不出什么,两人就一直共处在沉默的世界中暗自揣摩。
时宇也乐得如此,安静宁和的疗伤,正有助于他神魂的恢复,这种奇妙的膏药,迅速修补着肢体的损伤,连带他的神魂,都觉得可以更快地恢复。
这次药汁浸体,比之前更夸张,药师把时宇整个人包得跟虫茧一般,连带口鼻都扎了个结实。滚烫的汁液也不再是流水状,而似浓浓的油脂,十分粘腻地把时宇一遍又一遍地冲刷。
浸在药汁中的时宇,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不住泛出阵阵热流,似有无数寄生在体内的小虫突然苏醒,争先恐后爬出体外,腻烦酥痒的感觉时时侵袭着神魂。
时宇已然发觉这浓稠药膏不仅是在帮助恢复,更是在重生身体已经缺失的肢体,连断离已有些时日的臂膀,茬口处都在一寸寸外突肌骨,要不了十天半个月,就会有一条新的胳臂长成。
断肢再生对今日的时宇不是什么大事,可现在用的是一个普通人的躯体,能让普通人损毁肢体迅速再生复原的,无一不是天材地宝,药师舍得本钱对一个毫无瓜葛之人施药,当是起了惜才之心。
时宇也乐得如此,借人躯体总得有所回报,就当是药师帮自己还债了吧!大不了等大鱼的身体复原后,找个机会报答他一番。
不敢割断神魂与这具躯体的联系,时宇只能强忍着不适逼迫自己进入冥想,借此无人干扰的机会多加恢复。
一日时宇正在冥思,忽然被一阵破门而入的嘈杂惊醒,心道:不会吧,还来?药师在不在边上啊!
药师像是听到了时宇的心声,沉稳的话语即刻响起:“你急什么,好了自然会给你送去。”
另一个粗豪嗓门炸响,震得整个医室扑簌簌轻颤:“这都多少天了?早该好了!你一直泡着他干嘛?是不是打什么歪主意?”
“胡扯八道!有什么想法也要拿你们来试!”药师略怒的声音响起。
“啊?呃~”
药师不高的话语,却像是震心重锤,那粗豪声音支吾几声停顿了片刻,变得柔和许多,也客气了许多。
“那……武老……这臭小子已经没事了,我带走……”
“带走可以!五官不全,四肢尽废,你带回去养着?恐怕只用来暖床你都嫌丑。”武老怒气渐消,淡淡答道。
那粗豪声音的主人还没发话,一直偷偷静听的时宇吓了一跳,“暖床?”血戮岛令人作呕的一幕又浮在了时宇面前。
“呵呵,武老说笑了,只是你也知,有您在,这点小伤算什么。您看这小子还有点意思,我……”
“我怎么看不到有什么意思?我倒想问问上次叫你来,时间早过你不来什么意思?”武老嘲讽之意浓烈。
“呵呵,呵呵,这不是来了么。”
“接走也成,按惯例,用什么药,赔什么价,你自己去看看,该给多少。”
“好嘞!”
“砰砰砰”的沉重脚步由远及近快速靠向时宇,时宇感到浓重的呼吸嘶响在身边,一个浑身充满热力的汉子趴在了焚鼎旁。
“唉?啊!武老您怎么……怎么给他用神血膏!这我哪儿赔得起!”突如其来的大喝震得时宇双耳欲聋。
“那就赶快滚蛋,神药不治穷酸鬼,掏不起钱你赶快滚!”渐碎渐远的脚步声凌乱踏响,显是那人被武药师拖了出去。
“别!别啊!武老,我给你当一百年药童!一百年!”那人急忙大喊,即便这样,也没能把他自己留在武老医室里。
“呵呵”。时宇暗笑,心道自己难道因此一战还成了香饽饽?
日子又归复平静,武药师似乎是不愿意说话,而时宇,则是没机会说话。他只得再次沉入冥思,希望下次被唤醒时已经彻底复原。
入定不知时日。自那一日后,武药师似乎也禁绝了外人靠近,再没人突然闯入惊扰时宇,而时宇则一心等着武药师唤醒自己,殊不知他这沉眠模样,让武药师彻底摸不着头脑。
站在焚鼎之前,武药师紧锁眉头,看着汩汩药汁从包扎布匹中反反复复渗入透出,大量药力被大鱼(时宇)吸收消耗。
残缺的肢体已然复生完毕,看去已经复原的身体却仍在鲸吞药性,而且大鱼(时宇)更不应依然沉睡不醒,自从把他置入焚鼎,这小子就一直没有动弹过,似乎昏迷至今。
起初几次查看,大鱼(时宇)一直在轻轻发出平稳呼吸,团在鼎内一动不动,他只当大鱼(时宇)被伤得太重,而且肢体重生深睡更佳,就由他去了。
可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按理大鱼(时宇)早应醒来,但这小子从头至尾全然未动一下,真是太奇怪了。
更何况承受这等虎狼之药的反复煎熬,绝不可能在苏醒后还能安然入眠。
武药师想想自己当年首尝此药,可是在焚鼎内翻来滚去哀嚎不已,感觉还不如死在伤痛中来得舒坦。这小子虽然口鼻被堵,可怎么也该哼两声扭两下意思意思。
“难不成颅脑伤重,伤到了神智?”武药师左思右想觉得只有这个可能,轻叹一声摇摇头,觉得自己费这么大劲,要是救回一个白痴可太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