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恍若无穷寂静,窗外的虫鸣蛙叫瞬间消失般,耳边只有两人的心跳。
一快一慢,一前一后。
这怀抱冰冷又桎梏,柳姒只觉自己像坠入了一面平静的湖水中,不得挣扎,将她紧紧束缚。
也只有这时她才发现,柳承明身上冷得刺骨,像是在什么地方站了许久般,衣袍上还沾着露珠。
她抬手想将他推开,却发现环住她腰身的双臂好似在微微发抖。
只这一瞬间,她要推开他的动作一顿。
在她心目中,她这个三哥同样是个冷漠之人,这样的场景,也就她与谢晏大婚的前一夜有过。
想到此处,她心头一软。
双手鬼使神差地落在他结实的后背上,轻轻拍着。
感受到她的动作,柳承明浑身一僵,双臂缓缓收紧,将她更牢地抱在怀中。
见她依旧没有抵触后,他像个胆小又贪心的孩童般,弯腰垂首将头抵在她的颈侧,埋入其中。
仅仅只是一个拥抱,他便心尖发颤。
窗外的月光投射到他二人的身上,将他们相依的发染白。兄妹俩维持着这个姿势,站在屋中默契地没有说话。
温情流淌在二人之间,时间也在悄然流逝。
终于柳姒先坚持不住,动了动僵硬的脖颈,拍着他的背脊失笑道:“想不到三哥这样在乎我。”
原本伤感的气氛被她无情打破,柳承明埋在她颈侧的面上难得出现赧色。
怕一抬头更被她发觉嘲笑,他只能就着这个姿势咬牙切齿道。
“我这是怕你死了,以后就没人气我了。”
说完,他猛地将她放开,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转身背对她。
等柳姒探究着要去看,他已将面上情绪整理好,挂上了一如既往的笑。
看着身前的人儿,他没忍住,抬手捏了捏她颊肉:“总有一天,你要将阿兄气死!”
“哎哟!”
柳姒故作吃痛地捂着面颊,假意哭了起来。
见状,柳承明面上气闷尽散,怕是自己没控住力道,着急地低头去看:“弄疼了?我瞧瞧。”
就在此时,柳姒捂着脸的手一松,抬首冲他笑道:“逗你的。”
柳承明一噎,自知被她戏弄,无奈抬手在她额上轻弹一下:“你呀”
兄妹俩闹完,柳承明方说起正事:“下毒之人是谁你可有头绪了?要不要我替你去查?”
话至此处,他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当初他阿娘便是死于“醉红颜”,如今他心中最重要之人又中了此毒。
一股戾气从他心头涌出。
柳姒摇摇头:“冤有头,债有主。这种事我自己处理就是。”
她既这样说便是不想自己插手,柳承明将心思藏下。
只是想起她所中之毒,仍觉心有余悸:“这样的事,你不该瞒着我的。”
柳姒浑不在意:“本就觉得是小事,所以没打算告诉你。”
听罢,他深深看她,眼中满是不赞同:“与你有关的事便不是小事。”
她不明白她于他的意义是什么。
柳姒打趣:“哪儿有那么夸张?”
但见柳承明神情严肃:“不是夸张。”
他拂了拂她额间碎发:“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未曾同你说。”
“何事?”柳姒看他。
他语气难得温柔:“当初我阿娘逝世后,先德妃将我接到她的寝殿居住。那夜的月色也如今日一样,她握住我的手放在她的腹上,说:等阿妹出生,我就是大哥哥,我们一定要相亲相爱,互帮互助;就像她和我阿娘一样。”
当年的情景仿佛与此时重合。
柳承明牵起柳姒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她说:你我之间一定不要像圣人与其他手足一样,互相残杀,自相鱼肉。”
其实那时他不明白,宫中女子都想生下皇子母凭子贵,为何先德妃偏偏就想要女儿?
总是逗他说:肚子里的阿妹如何如何。
后来他想:约莫是先德妃见惯了皇室的尔虞我诈,相较于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倒不如是个公主平平安安过一生来得好。
掌下的心跳沉稳有力,听人提起乔珠,柳姒尤为触动。
她不动声色地眨眨眼,将眼泪憋回去。
对他说:“我与三哥,永远是至亲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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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衡子解毒的这几日,柳姒难得让自己清闲下来。
恰逢越迎春婚期至,柳姒如约前往越家。
她一反常态地用上了最华丽宽大的车驾,像是在为越迎春挣面子般,浩浩荡荡的随侍停在挂满红绸的越家门前,引得百姓驻足观望。
因是入赘,廖郎君今日穿着绿色襦裙,头上簪着红花,看起来真似个娇俏的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