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脸色阴沉。
游氏的话令他下不来台,若真查出孙悦怀非孙家人,那才是真的丢脸丢大发了;可如若不查,外头人难免笑话。
这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
正为难之际,孙悦怀道:“后娘子既有证人,那便传上来吧,今日一并分说清楚也好还我阿娘清白名声,免得日后再说我心虚掩饰。”
她既这般说,族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让人传了证人来。
证人是当年毛氏房中的侍婢紫灵,毛氏死后她被调到了游氏房中。
紫灵跪在堂中道:“当年国公爷带兵打仗两月后,先国公夫人却被诊出喜脉一月整,这事只有先夫人房中的贴身侍婢知道,当时老夫人严禁下人们议论,所以此事知道的人不多。”
孙悦怀听罢,轻笑道:“这便是后娘子所说的证人?”
游氏:“紫灵当年可是你母亲房中的贴身侍婢,她的话自然作数。”
“既如此,我也有一个证人。”孙悦怀侧首对左右道,“将阿义叫过来。”
一个灰衣小厮上堂。
游氏看清他的脸后,大惊失色:“阿义,你怎会来此?”
孙悦怀:“他为何来此可不该问后娘子你吗?你叫他做了什么不会都忘了吧?”
阿义伏跪在地:“前些日子后娘子给了奴一些银两,说叫奴在城中传话。”
族长追问:“什么话?”
“后娘子叫奴将‘大娘子非是国公血脉’的言语传入城中散播。”
此话一出,满室哗然。
族长猛地看向游氏,满目阴沉:“这几日我孙家受人嘲笑,竟是你这妇人所为!”
游氏没想到阿义会突然出卖她,厉声喝道:“你这贱奴!究竟受谁人指使,竟来攀污我。”
一旁的孙颜心讥讽:“后娘子此言差矣,阿义可是你院子里头的人,他说的话自然作数。”
闻言游氏一噎,她方才说紫灵是毛氏房中人,所以说的话句句可信。
而今孙颜心竟拿她的话来堵她,委实可恨!
却听孙悦怀又道:“既然紫灵说阿婆有意压下当年之事,那不如将阿婆请来,自真相大白。”
游氏连忙阻止:“不可!”
“为何?”
她表情勉强:“老夫人年事已高,现下又是深夜,还是不要打搅她老人家了。”
话音落下,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从正堂外头传来。
“老身已经来了。”
只见孙老夫人被婆子扶着走入正堂,华发深纹,褚色松鹤纹衫,气质华贵。
孙颜心笑着上前挽住孙老夫人:“阿婆,你怎么来了?”
孙老夫人笑道:“我若不来,只怕某个不安好心地就要将你们吃了。”
听她暗讽,游氏面色难看。
她一改方才的锋利,变得低顺:“婆母,怎能劳动你的大驾。”
孙老夫人睨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我若不来,只怕我的乖孙女儿就要被你这妇人毁了名声!”
大庭广众之下,被婆母如此数落,游氏面子极挂不住。
孙老夫人杵着拐杖,走到族长面前:“今夜多有打扰,本是我们这一房的私事,却要惊动你们,真是惭愧。”
她丈夫死得早,年轻时本也是个女将军,不然也带不出孙启鸣这个荣国公来。
所以尽管如今年岁已老,但自有当年的气势在。
族长客气笑道:“老夫人哪里的话?”
他起身让出自己原本的位置:“老夫人上座。”
孙老夫人却拒绝,只对族长低声说了一句话。
族长当即严肃了脸色,对着堂中人道:“下人们都出去。”
待得下人们尽退后,孙老夫人才道。
“我不过一介老妇,本不欲理晚辈们的事,可听人提起当年岑娘的事,我便不得不出来解释一二。”
她在路上已听别人说了紫灵的证词,于是对着众人道:“当年鸣儿出征刚一月,老身突然大病性命垂危,是岑娘传信与鸣儿,鸣儿孝顺,便无诏而归;此事犯了大忌,所以无人晓得鸣儿曾在出征途中赶回上京待过几日,而岑娘的身孕也是在那时有的。
后来岑娘被诊出一月身孕,老身下令不许下人生是非,却不曾想过了十几年,还是会被有心人拿出来大做文章,殊不知她此举差点害了整个孙家!”
这话明摆着点游氏,游氏听罢脸色大变。
将军无诏而归,那可是大罪,一个不慎整个孙家都要受牵连。
更别提是为孙家妇的她和孙家子的孙照。
孙老夫人的话本就分量极重,何人会去辩驳其中真假,更何况她说的是埋藏了十几年的隐秘,没人觉得孙老夫人会拿整个孙家的性命来为孙悦怀掩饰。
至此,游氏已露败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