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前柳姒才回到灵山镇的客店。
她怕满身是血的模样将秋兰吓到,于是回来之前先换了身衣服。
“公主回来了!”守在客店大堂的秋兰见到柳姒回来后便迎了上去,见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女人以及十几个兵卫。
“这是?”
柳姒解释:“路上偶遇沛国公,他便派了人将我送回上京。”
秋兰会意,拿了银子给那几个兵卫:“你们也辛苦了,这是我家公主赏你们的。这儿有公主府的护卫守着不会出什么事儿,你们便快回去向国公复命吧。”
她们来梁州时是将公主府的护卫带了一些出来的。
得了赏银那些兵卫连连道谢后就回去,只剩那个戴着白纱的陌生女人双手被麻绳捆住还站在原地。
见秋兰盯着女人好奇,柳姒拉了拉手中的麻绳:“回房间再说。”
等回到房间,柳姒便将麻绳放开,她自顾自坐在桌边倒了杯水喝。
秋兰站到她身边问道:“公主,她是谁?”
柳姒朝那女人的位置微抬了抬下颌:“你将她袖子撩开看看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秋兰将女人上下打量一番,迟疑地照做,看见那块熟悉的痦子后,猛地转头看向柳姒。
柳姒放下水杯:“是吗?”
秋兰点头:“是。”
年雪站在屋中,被她们主仆俩弄得浑身不自在:“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柳姒替她倒了杯水:“年雪姑姑,走了这么久喝点水吧。”
听见“年雪姑姑”四个字,年雪藏在白纱下的脸色大变:“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她这么多年一直隐姓埋名藏在灵山之中,年雪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过了。
柳姒缓缓道:“我母亲叫珠娘,不知年雪姑姑熟不熟悉?”
闻言,年雪瞳孔一震,眼神不停地在柳姒脸上游移,见着她与乔珠有些相似的五官后,声音微微颤抖。
“你是……你是德主子的女儿?”
柳姒淡声:“年雪姑姑还记得。”
年雪红了眼眶。
怎么可能忘?又怎么会忘?
她开口,声音沙哑:“公主寻我有什么事?”
柳姒开门见山:“我想知道阿娘当年的死是否有蹊跷。”
年雪移开了眸子:“德主子是难产血崩而逝的。”
“我来找你便是知道些什么,所以姑姑还是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为好。”
闻言,年雪犹豫地看了眼站在柳姒身旁的秋兰,欲言又止。
柳姒转头吩咐秋兰:“我也有些饿了,你去拿些吃的来。”
“喏。”
秋兰离开后,柳姒开口:“姑姑现下可以说了吗?”
“德主子当年确实不是难产而逝。”
柳姒:“这个我知道。”
若是难产而逝,她后来也不会在温县遇见阿娘。
年雪叹了口气:“德主子当年确实早产,但并未像世人所说的那样难产血崩;相反,她很顺利地就产下龙凤双胎。可当时重华殿不知为何突然起了大火,我只来得及护着刚出生的公主和皇子逃出来,眼睁睁看着德主子被烧死在重华殿。”
柳姒记得如今的重华殿确实是后头重新修建的,但一直不知为何要重新修。
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她问:“起火?谁做的?”
“是皇后。”
柳姒面无表情:“你要知道,污蔑皇后是死罪。”
年雪将面上白纱解了下来,露出下头狰狞可怖的疤痕,当年那场大火几乎将她下半张脸都烧毁了。
“我不敢撒谎,当年我从重华殿逃出来后虽然活了下来,但也毁了容。圣人知道德主子死后十分震怒,第二日就将皇后身边的一个大监给赐死了。
为了掩盖此事,圣人便假称德主子是难产而亡,并将重华殿的所有宫人都遣出了宫。
可没过几日,同我一起伺候德主子的另一个宫人便不明不白地死了。
我那时很是惶恐,以为圣人是要杀人灭口,于是逃回了青树镇。
本以为过个几年不会有人还记得我,但没想到他们能寻到青树镇来,刚好那时有了灵鹿赐福的传言,我就躲进了灵山。
因为容貌有损,便只在山中做一些洒扫的活。”
柳姒沉思:“皇后为什么要杀阿娘?”
这才是她真正想知道的。
柳姒在立政殿那件事发生之前,并不知道皇后会想杀乔珠。可后来不论是立政殿那次,还是当年重华殿大火,皇后都摆明了想杀阿娘。
“这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似乎和先淑妃有关。”
“先淑妃?”柳姒蹙眉。
阿娘的死怎么会和先淑妃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