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会要他娶一个船家女。
不是说船上的女人不好,而是,他真的不想。
江一龙听了大半年的收音机,他就像一块海绵疯狂地汲取新知识。他知道世界上还有地方在打仗,他知道外面有灯红酒绿,和过的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他接触了更多的常识,建立了更广阔的世界观。
他头一回不想按照爷娘的方式延续一成不变的生活。
听话了二十多年,江一龙第一次产生了叛逆的勇气。
在人生大事上,他想自己做一回主。
“你自己做主?你晓得做什么主?”
果不其然,一旦想表达自己,父亲江又信就会用他一家之主的权威来强压。
“自古以来,成婚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莫以为有条船你翅膀就硬了。你要是还敢像以前一样起花花心思,老子饶不了你!”
周秀珍也来劝,“唉……崽大不由娘了。岸上的妹子再好和我们也不是一路人。船上的妹子又哪里比她们差嘛?你看你大嫂、二嫂,个个手脚麻利,有哪点要不得?”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成婚,总要找个我喜欢的人吧?我要和人家过一世。”
江一龙对于婚姻有自己的看法。
“与其凑合,别别扭扭的,我还不如暂时不成婚。你们也不想我到时候过得不开心,闹离婚吧?”
“还离婚!天天捧着个收音机,学的什么东西?你哥哥嫂子,哪个不都是开开心心的?哪里凑合?哪里别扭了?王八崽子!没挨得打!”江又信抓起旁边的船桨,就要朝江一龙身上打。
周秀珍连忙拦住。“算了,算了,成婚的事慢慢谈嘛,又不是打他一顿就解决了,你莫把自己气坏了。”
“都是你惯的他!”
一家人不欢而散。
周秀珍走到船尾,抱着闷坐在那的江一龙抹眼泪。
江一龙心里也不好受。
“娘,莫哭了,我想先和大哥二哥打鱼,多赚点钱。等有了钱,还怕没得好妹子嫁给我吗?”
“为娘不是来逼你,只是为娘也希望你早日结婚的,你毕竟到了适合结婚的年纪,不结婚,我们也担心别个笑话,哎,你也莫怪你爷老倌,你这个满崽成了婚,我们做爷娘的才放得下心。”
江一龙说:“娘老子你总过分操心了,要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
周秀珍淡淡的摇头。
……
自从“迷魂阵”的技术透露出去以后,洞庭湖上使用这个技术的渔民越来越多。
洞庭湖捕鱼业空前繁荣,水面上到处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竹竿和屏风样的渔网。
郝大麻子几个人又喜笑颜开地找了江大龙几回,送给他不少好东西,感谢他带来了新技术,并愿意把这种赚大钱的好事无私分享给他们。
其实大家的渔获是多了,但是赚没赚大钱却不好说。
至少江一龙肉眼可见的鲜鱼的价格越来越低了。
洞庭湖边买鱼的人来来回回总是那么多,但是现在家家都能捕到又大又好的鱼,竞争大了,供大于求,价格自然就下降了。
鲜鱼的保鲜期有限,你不卖,有的是人卖。
江家稍微好点,至少还能借杨主任的河摊做腊鱼,收入有所保证。其他渔民就头大了。
他们不会做腊鱼,要让他们也去找杨主任做腊鱼,一个面子生,开不了口,二个杨主任家禾滩再大也有限。
以前是愁捕不到鱼,现在是愁鱼到手了卖不出去,只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死了,坏了,倒了。
洞庭湖岸边河滩上的芦苇丛中越来越多的死鱼子,烂蚌壳,天气一热,臭气熏天。
杨主任主动找个几家倒鱼倒得狠的渔民,劝说他们也学着做腊鱼、熏鱼、火焙鱼,再不济做成风吹鱼也好,多少能保存一阵,也能卖出去一些。她愿意教渔民做腊鱼的方法,也愿意给他们引荐合作的人选。但是,渔民们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麻烦了。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双方的信任度不够。只有铁秤砣的女儿铁兰花不绣花了,改剖鱼。纤细白嫩的手指划过雪白的鱼肉,沾染上鲜红的鱼血,说不出的好看。
只有铁秤砣叹了口气,他一心把宝贝女儿当大户人家的小姐养,心底希望她能嫁到岸上去,踏踏实实过日子,没想到女儿终究还是走上了渔家女的老路。
铁兰花却不觉得,她很开心。
能用自己的双手挣钱,比什么绣花实在多了,她心里也踏实多了。
“渔家女怎么了?渔家女也能挣钱吃饭,比哪个差嘛!”
铁兰花笑嘻嘻的,等她手底下的活计从生疏到熟悉,又翻过了一个年头。
转眼就是三月十五鱼龙会。对渔民来说,这是一年一度的大事。
洞庭湖、湘江流域靠水为生的渔民们都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盛会。
凑热闹的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