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话音落下后的良久,殿内都是一片古怪的死寂。
端坐御桌前的皇帝陛下微垂着眸不知在思忖什么,周身不自觉散发出的冷肃之气,叫一旁的刘榕屏气凝神,呼吸都不敢大声。
难不成,……自己方才的话,许是…起了反效果?
正低眉垂眼的站着,就听见自家陛下道:“还有吗?”
祁君逸神情平静,语气也不见半点怒意,刘榕却听的面上一苦。
叫他一个去了势的阉人,去体会这些儿女情长,……这跟逼老寡妇生孩子有什么不同。
前车之鉴,刘榕实在不敢再继续胡说,躬着的腰身弯的更低,谨慎道:“陛下恕罪,奴婢对男女之情,确实不懂啊。”
“ 是吗?”闻言,祁君逸瞥他一眼,语气不明道:“朕看你跟她倒是时常有话说。”
刘榕额间冒出一层薄汗,身为皇帝近侍,他哪里需要跟后宫娘娘凑近乎,若不是看宁安宫已经被陛下当成了自己的寝宫,而那里的主子娘娘却如同榆木疙瘩,半点不开窍,他也不会费心诸多提醒。
怎么就成了……时常有话说了。
腹诽了两句,刘榕道:“那是娘娘性子好,待下人宽宥,奴婢又是在您身边伺候的,娘娘便愿意多给奴婢几分薄面罢了。”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
祁君逸抬手揉了揉眉心,淡淡道:“退下罢。”
是他失了智,不愿意接受那个姑娘对自己没有一丝半点上心的事实,只想找出蛛丝马迹,证明她也在意自己。
倒为难了臣属。
刘榕恭声应诺,本该退下的步子,在看见主子满脸倦意的模样后顿住了。
“陛下,”他低声道:“…天色已晚,该就寝了。”
祁君逸哪里睡得着,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原来前世他心爱的姑娘直到死,都对他存有误会。
原本他以为,是最后的那一年多,让他们之间生了隔阂。
没想到,竟然那么早。
这样的事实突然被戳破,摆在面前,甚至不用去细想,就能刺的祁君逸心口闷疼。
他有些庆幸,今夜没有留在宁安宫。
此刻的他,确实没办法面对那个一切都毫不知情的姑娘。
前世他们之间的那些过往,已经谈不上谁对谁错。
唯结果论。
那就是他们一个红颜薄命,一个浑浑噩噩,痛悔伴随余生。
如今他能重生回来,再活一次,可是他再也没有机会见见他的月月。
那个拥有所有记忆的月月。
初秋的天气,殿内窗扇大开,有着凉风徐徐灌入。
但刘榕却觉得这里头连空气都透着沉闷。
虽然他不明白主子对宸婕妤为何短短几月感情便如此浓郁,但他看出来了。
陛下心里太苦了,拿宸婕妤那叫一个束手无策。
——可怜他家陛下驾驭群臣游刃有余,能将国家治理的四海升平,但面对心上人,不过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却愁的他大晚上睡不着觉。
真是,一物降一物。
为主子分忧,本就是贴身心腹的分内之事,现在主子为情所困,自己却没有良策进言……
似想到什么,刘榕忽然上前一步道:“陛下,术业有专攻,奴婢确实不懂婕妤娘娘心中所想,但京中人才济济,总有人对姑娘家心思了解的。”
世家林立的京城,万花丛中过的风流世家子可不少,姑娘家的心思,那些浪荡子才算是摸透了。
总要弄明白,婕妤娘娘为何总是几次三番,惹陛下心烦不悦吧?
就算,……就算是入宫前有一段旧情,但这都已经入了宫。
刘榕用十个脑子想,也不愿相信,婕妤娘娘会为那段余情,几次三番给陛下撂脸子。
这不是找死吗?
真打量陛下心胸宽阔成那样呢?
大概祁君逸是真没法子了,重生回来到现在,三月有余,他抛弃一身骄傲,对着那个姑娘服软服了一次又一次,毫无作用。
硬的法子,他现在又狠不下心对她使。
所以听闻刘榕的话,他还当真想了想,脑中很快出现一个人。
…………
是夜。
沉重的宫门被缓缓打开,一名御前带刀侍卫骑马离宫去了鲁国公府。
不一会儿,偌大的国公府几个主子的院里灯火通明。
皇宫连夜来人,惊动了老国公爷和国公夫人。
御前侍卫面对这位超品国公爷,当今陛下的嫡亲外祖也丝毫没有寒暄的意思,一丝不苟传达圣谕,“宣鲁国公府世子爷进宫觐见。”
等世子爷被人从妾室房中叫醒,又心急火燎的出了门,鲁国公府的人还是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