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前途无量。
一纸调令,他被被派往这青州任通判,虽是升任六品,但是远离权力中心,实乃明升暗贬。
故而,来此处的路上,他就在想,定要在青州好好干出一番事情,也好叫官家看看,早日调自己回京。
可如今,上官慕容彦达对他态度暧昧不明,而他自己也深陷于接连不断的宴饮中难以抽身。
他本意并不愿如此沉溺,但人情世故,往来交际,实在是最难以推辞之事。要争取其他官员的支持与青睐,那些人家的宴请,他又如何能一一回绝呢?
只是每日里醉生梦死,着实令他倍感压抑烦躁,所以今日他特意将酒悄悄倒下案桌,少喝了些。
夜深人静,三更已过,韦暄从酒后的浅眠中醒来,鼻腔里还有些残存的酒意,这让他感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终,索性推开了房门,独自在院中徘徊。
月色似水般洒在内衙的庭院中,叫他想起苏学士那篇《记承天寺夜游》。
自己与苏学士的境遇何其相似——满腹经纶,满腔抱负,却难以施展,只能在这异乡的土地上默默耕耘,等待着未知的转机。
伤春哀秋之间,韦暄漫步到内衙和公廨的交界处,却突然瞥见外间那签押房里隐约有灯光传来。
这青州衙署内竟还有如此夙兴夜寐、宵衣旰食之人?
韦暄大为震惊,莫名激动起来,快步向签押房走去——此人可助他矣!
他毫不犹豫地推开签押房那扇虚掩的门,却意外看到端坐在层层案卷之后的,是一位女子。
那女子在埋头奋笔疾书,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已经站了一个人。
韦暄见她容貌鲜妍,却未经修饰,透出一股淡然之气,有些似曾相识之感。于是他摇了摇头,试图将残存的酒意从脑海里驱除,觑起眼睛辨认半天。
那不是曾在郓城救过他一命的郁竺么!
*
郁竺也没想到已经好几日不见的韦暄,会半夜不睡觉溜达到签押房来。
不过,本来她也是打算将“刑”“民”两本册子完善好之后,一并交给韦暄。
早在路上,她就察觉到,韦暄虽是一位未经世事风霜、还有几分理想主义的官宦子弟,但这类人独有的闪光点在于他们乐于担当,勇于行事。
相比之下,那些官场中的老油条,面对事务时往往秉持着“少做少错,不做无错”的原则,行事瞻前顾后,明哲保身。
正因韦暄有此干事的激情,她才会熬夜翻看卷宗,编写这样两本册子。
她要让韦暄看到自己的价值。
果不其然,韦暄接过册子后,也顾不得是深更半夜,当即就着微弱的烛光细细翻阅起来,越看越入神,看到后来,竟找了处凳子坐下。
郁竺见状,给他打了支烛火在身边,他全然未觉,只一心一意地翻阅着册子,直至两本册子都被他仔细翻过,这才猛地拍案而起。
“妙哉妙哉!”韦暄边说边将手上两本册子翻来覆去,“我原先就觉得这州县审案有些拖沓,今日总算找到症结所在,你这处总结得极妙。”
说着韦暄指着一处朱笔书写的部分:“凡是涉及人命官司,需得官府找出此人犯罪的真凭实据,且不能是莫须有,定要排除合理怀疑,呃,这话虽绕口,但我懂其中的意思。”
“至于财产类官司,谁主张何事,便需拿出相应的证据来,那证据,只要达到‘高度可能’之境,便可算数。”
韦暄言罢,忍不住笑着用肘轻击了一下郁竺,待动作做完,他才惊觉有些不妥,但笑容却未曾褪去:“你这词儿,真是既新鲜又贴切,不知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郁竺微哂:“我天马行空惯了,也不知道是否恰当。”
“恰当!自然恰当!”韦暄连连点头,神色激动,"我原先便觉这州县官员审案拖沓,皆因他们拎不清轻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细细查问,人命关天的案子反而无从下手。可圣人说''民事不可缓也''①,百姓的事,事事都是要紧的,那我们自然是小事也得仔细过问,如此一来,又怎能面面俱到呢?"
郁竺闻言点头,她所处的时代,司法制度比当下不知先进了多少,以她的眼光来看,这其中的问题自然一目了然。
证据标准模糊不清,正是导致当下司法效率低下的一大原因。既然刑事科学技术一时难以提升,官僚体制她也暂时难以撼动,那便先从这边入手吧。
为此,郁竺回道:“我正是想将这些案卷梳理一遍,试图找出其中的规律。如此,日后断案之时,方能有所依循,统一标准而行。”
韦暄兴奋地看着郁竺,他也未曾想到,自己一路上竟然意外捡了两个宝贝。
武松的武艺之高超,已经叫他赞叹不已,郁竺更是深藏不露,竟有这般经世之才!
想到此处,他连忙道:“我有一挚友,因直言敢谏,上书言事,不幸遭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