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郡主死前,曾想把她知晓的一些云韶宫的过往阴私告知凌照水,却又受控于沈晚棠派到她身边的两个婢子,不能说得太多。
所以她便把凌捭阖的遗物交给了凌照水,想在其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这颗怀疑的种子,果然把凌照水的目光引向了慧妃沈晚棠。
如果说云韶宫的存在是为了消磨年轻人的斗志,百威楼的存在是为白莲教杀害忠良和收集情报,那么铜雀台,才是白莲教所有不可告人目的的最终交汇点。
与云韶宫的金字招牌和百威楼的千金卖命不同,铜雀台隐藏在京都众多坊市中,不痛不痒地坐着金玉银饰的买卖,日常十分低调,并不招人眼球。
它的出名,都是因为凌捭阖的惊天一案。
若非大理寺根据凌捭阖的供词,从中搬出了成箱成壁的金子,左邻右坊甚至都不知道原来一墙之隔的地方,竟然是一座金窟。
鸣金山上,大殿之内。
这会,无论是逆贼还是禁军,都自觉停下了兵斗,全神贯注在肃王武瑛玖的一言一行上。
肃王讲解起这段颇有年代的往事来,竟是如数家珍,其中苦功,下得委实深:
“百年前,乌浓灭国后,部分王室流落西域诸国,他们以乌浓人共同信仰的圣主为依托,建立了白莲女教,由乌浓王室的公主担任白莲圣主。”
“梅香,便是这一代的白莲圣主。”
“乌浓人天生美色、擅魅术和毒术,无论是百威楼,还是云韶宫,其实最初都是由白莲教兴建的。这些地方建起来后,乌浓人为避人眼目,便渐渐居于幕后。”
“几代之后,云韶宫与百威楼在我大雍境势力根植,与无数权贵的利益捆绑在一处,从表面看,实则很难知晓他们的幕后主宰之人,是乌浓人。”
“更何况,七年前白莲圣主在大雍京都假死遁逃后,白莲教对云韶宫和百威楼的控制日渐微弱,被有心人钻了空子,现在我们提到的云韶宫和百威楼,实则已经不在乌浓人的涉猎范围内了。”
再想倒追其权属,实则如登天。便是肃王,也是追踪着只言片语和细枝末节,才将整个事件的脉络大致还原。
“云韶宫落到文昌郡主为首的权贵手中,而百威楼实则一直受朝廷的管控。”
肃王此言一出,晋王立马站出来钻空子:
“肃王,你这是承认这些年你一直利用百威楼假公营私,妨碍京都律法公正了。”
事已至此,肃王也不作隐瞒了:
“百威楼并不在本王手里。”
晋王将肃王手下悍将,禁军统领沈白衣、暗卫夜影等一众高手挨个指了一遍,高声质问肃王:
“你敢说,他们不是出自百威楼?”
肃王无奈道:
“皇兄,无论是沈白衣的禁军统领,还是夜影的四品护卫,都是朝廷的敕封。”
有朝臣仗义执言:
“晋王殿下,您忘了,当初肃王殿下是拿了什么,才在您和三王的虎口下保下了百威楼主。”
晋王大为吃惊:
“你是说父皇?!”
像云韶宫和百威楼这样的大鱼,好不容易被人养肥了,正是出肉的时候,天子不忍弃,是因为:
“父皇虽然病了,但他清醒时,其实一直明白,导致大雍朝廷乱象的病根出在何处,他一直为不能将祖宗基业发扬光大,感到深深的自责遗憾。又深恐在其身后,大雍江山会落入奸佞之手。所以,他想借百威楼这个游离在法度外的组织,以及其遍布大雍境内外的情报网查清楚一件事。”
早有人迫不及待,追问道:
“什么事?”
凌照水云淡风轻的表象下,一颗心实则悬到了嗓子眼。
所有与梅香有关的一切,留下的蛛丝马迹其实少之又少。哪怕到了此刻,凌照水也不能将她印象中的母亲与白莲圣主对印上。
但没有人比她更能佐证,肃王所说,都是真相。
母亲常年食花饮露,世人以“梅仙”美名称呼她,殊不知那并非是什么天生高雅的品性,却只是白莲教控制教众的一种极端手段。
梅香与凌照水虽然算不上亲近,但小孩子的世界里,都是父母。凌照水暗暗观察母亲,常能发现她的许多不为人知的奥秘。
她有时从父亲布满佳肴的餐案边经过,会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羡慕的神色,但当父亲邀她一起入席时,她便会冷漠地拒绝。
以至于凌照水错觉,她是因为讨厌父亲。
如今想来,才知白莲圣主为了保证自己的血统纯正,亦是忍了常人所不能忍之事。
不仅与所有美味断绝,身上更是常年不缺伤口。
慧妃沈晚棠在刀刃间踱步,一双美目攒足了十分恨意:
“捭阖真傻,竟然为了这个不知根不知底的女人赔上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