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照水告诉自己,邓筵茆是恶贯满盈之人,他如今面对的局面都是他罪有应得。
她此前放他走时,便也暗暗立誓,会将他抓回来伏法。
今日这个局面,虽不是单为诱捕邓筵茆而设,但凌姑娘实则也为其织好了疏而不漏的法网,只等肃王一声令下,便可收网。
凌照水不动声响,邓筵茆便愈加冲锋向前,几乎是一头扎进了禁军与大理寺的包围圈里,他并非不清楚面临的危险,只是执念太深,盖过了一切其他感知:
“照水,跟我走。”
当罪犯以无比诚挚的眼神望向自己时,凌姑娘心中正义的天平备受打击。
她有时会想,当初若非为了接近邓阎帷,刻意招惹了这位邓公子,他会否还是最初相逢时,那个腼腆中带着几分矜贵的少年。
凌照水不自觉往前挪动了一步,便听一个硬朗的声音如雷贯耳:
“你敢!”
肃王武瑛玖站在邓筵茆和凌姑娘的中间,眼如刀锋,割断了两者之间的一切牵连,凌姑娘但凡走错一步,都会被肃王强势纠正回来。
肃王转向邓筵茆,义正言辞道:
“邓筵茆,本王今日诛杀你,为律法正义,亦为本王私情。”
端稳持重的肃王武瑛玖,他说这话时,明显带了情绪,几乎是从牙缝中吐出字来:
“凭你这样一个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罪犯,也敢肖想本王的王妃!”
群臣咋舌,不仅因为肃王诛杀逆犯的决心异常坚决,更是因为,他们震惊地发现,
到了此时此刻,祸水红颜褪去了其柔弱的表象,露出了兔子的獠牙,险些就要将肃王生母吞下,堂而皇之勾结反贼逆党,危及大雍社稷,肃王武瑛玖却当方才一切未发生过似的,仍然发自内心,认同她便是自己的肃王妃。
肃王武瑛玖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剑光化虹般迅猛的身影自大殿内侧偏出,迅速与罪犯邓筵茆交缠在一道,以迅雷之势将其节节逼退,至墙角,至殿门口,至众人视线不能波及的地方,至绝境
是夜影,他的出现昭示着肃王武瑛玖早有防备,并非一味被眼下局势被动牵着鼻子走。
也预示着,看够了今日这出戏码的肃王武瑛玖,终于要正式出手了。
不过须臾,殿外便有消息传来:
“殿下,罪犯邓筵茆已经伏诛。”
群臣们心下一松,无论眼下境况如何,这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只有晋王武瑛瑾觉得憋屈,出师未捷,先损大将,却还只能干瞪着眼,敢怒不敢言。
晋王此刻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原本想着要刺探慧妃的阴私,为己所用,到头来却发现,越耗下去情况似乎对自己越不利。晋王仗着兵多,手一扬,便要催兵向前。
禁军统领沈白衣厉声一喝,对蠢蠢欲动的私兵们道:
“邓逆的尸首异处就在外边,你们可以去瞧瞧。你们给别人卖命,可知晓人家当你们的性命是什么?”
“都好好想想,弃车保帅者,难道还会在意你们这些小卒的性命?”
“性命固然都是爹妈给的,但活到如今也是全靠自己爱惜,弃之可惜啊诸位?”
沈白衣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劝谏反军:
“朱迟墨朱将军镇守南境,边境历来缺男丁,兵将常年不足。你们这些人,若能弃明投暗,肃王殿下仁厚,可即刻知会朱将军,准你等走正道,从国军,驱逐外敌,戴罪立功。”
“听本将一句劝,但凡有堂堂正正做人的机会,又为何要做贼呢?”
盗贼是贼,反贼也是贼。
这话从“匪将军”沈白衣口中说出,很是对反军的胃口。
如果百威楼的谣言有据可依,那么这位此刻站在他们面前大显威风的禁军将领,早年前的身份处境甚至还不如他们这些反贼的。
由此也可推论,沈白衣提到南境,提到驻扎南境的朱将军,是肃王真的打算要给他们这些人,谋一条生路。
晋王翻脸无情,肃王仁德深厚,这本也是不争的事实。
谁更可信,几乎不用思辨。
与其给无德无情之人卖命,不如抓住逆天改命的机会。
反军因交头接耳,军心浮动。
不过须臾,杀敌主将,动敌军心。
若任由肃王这般逐一瓦解,晋王这群乌合反兵,怕是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下去。
凌姑娘感叹反军从上至下无一例外都是无用,她不得不抓紧眼下表面平衡的形势,抓紧行事。
“肃王殿下,好一出围魏救母啊!”
凌姑娘话音落地,众人的视线再度回归到慧妃沈晚棠身上。
心下顿生恍然:肃王武瑛玖针对邓筵茆的一番强势操作,成功转移了众人对凌捭阖旧案、对慧妃沈晚棠的关注。
此时,若是刀兵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