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照水从枕头底下摸出一颗药丸,就往嘴里塞。
众人见状,以为是什么救苦救难的灵丹妙药,老妪们长舒一口气,碧玉边抹泪边埋怨:
“小姐有这好东西,怎的不早拿出来,害我白掉了这些眼泪。”
凌姑娘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水,将那涩口药丸子吞咽入肚才道:
“这是春药。”
但凡女子生产,家人如临大敌。
有服人参鸡汤提气的,也有驴皮红枣补血的。
各类安胎助产的方子,显见不鲜。
从来没有见过像凌姑娘这般,生不出孩子服食春药的。
说那是春药,倒也并非是寻常的春药。
那药丸,是凌照水用孩子亲生父亲的精血制成的丸子,那是她从鸣金山上带走的为数不多的属于他的物件。
凌照水见过铜墙铁壁里男人毒发的样子,周身赤红如铁,气血翻涌难以自持。
她自己呢,也曾亲身尝过那种滋味。
她知晓,他的血,对于旁人来说,功效便如同春药。
效用不仅明显,而且起效要比一般春药快上许多。
凌姑娘才把药丸子吞咽下去,立马便感受到了经脉绷张,热浪滚滚,饥渴难耐,她浑身所有的器官仿佛都在雀跃欢腾。
孩子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是她与他的精血重塑的崭新生命。
凌照水用肃王武瑛玖的血,来激发自己身体最后一点残存的活力,就好像给未尽死灰添一把火,助其重燃。
她用尽了旁门左道,毫无医学根据,只待奇迹发生。
可此事成功的关键不仅在于母亲,还是要看肚子里的孩子。
这会,凌姑娘已然是满头虚汗,身子也已经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地颤抖。
一旁的老妪急得大喊:
“姑娘,这样不行啊!”
“再这样下去,您要抗不住了。”
“好歹得撑到王子回来啊!”
强行提升精力,便也意味着死亡的加速。
凌姑娘咬紧了牙关,在几度昏死过去前,心中默念:
衣衣,你要争气啊!
生命,本就是创造与奇迹。
便在众人都不对母女俩抱有希望的时候,新的生命正如同一株倔强且坚韧的小草,勇敢地冲破母体的束缚,迎向未知的崭新的世界。
而感知这一切最深的,首当其冲,便是与之血脉相连的母亲凌照水。
经历过一次分娩,凌照水已然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她为这变化感受到难以自持的喜悦。
然而孩子实在是太过孱弱了,她往前探出的每一步都显得太过漫长和艰难。
时空仿佛凝滞,众人屏气凝神,看着凌姑娘咬紧牙关,无比艰辛地配合着分娩的节奏将孩子送出自己的身体,在这过程中,凌姑娘几度险些晕厥,又几度强行振作。
那春药她用了一次又一次,到了最后,几乎上瘾。
那精血入体,仿佛生父对孩子独有的体贴和关怀,总是能在凌照水觉得自己已然油尽灯枯、黔驴技穷的时候,给予她强有效且有力的支撑和助力。
三个时辰之后,婴儿终于从母体滑出,成为一个全新的生命。
然而就在众人正要为这一刻的到来欢呼的时候,收拾婴儿的老妪拍打其掌心,想要助其哭出声。
另一个老妪赶紧发声:
“不要动她,孩子浑身青紫,青筋根根暴起,若是哭了,怕是会青筋爆裂而亡。”
与此同时,她们反复观察孩子初生的形态,发现孩子双眼紧闭,呼吸薄弱像是随时都要死去似的。
但纵使如此,能够看出女孩的长相与兄长凌三川截然不同,五官俊秀中透着一股蓬勃英气,紧抿双唇的样子让环抱她的老妪一口断定:
“这孩子,眉目间有股贵气。”
奇特的是,老妪凑近了闻,能从孩子身上闻见一股若有似无得香气。
“是梅香。”
孩子生带梅香,是母亲凌照水对其初生的祝福。
她用尽全力生出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也带走了她身上最让人沉醉的东西。
众人再去看孩子的母亲,发现她此刻魂如抽丝去,静躺在床榻上如同一尊完好的雕塑,已然没有了生机。
但众人还是在她脸上唇角拾掇到了一抹满足的笑意。
由此可见,用生命去迎候另一个生命,于旁人而言,最最愚蠢的事情,但对一个母亲而言,却是无畏到无惧的选择。
“怎么办?”
事已至此,无论是力竭而死的母亲,还是生而诡异的婴儿,都让屋内众人六神无主。
便在这时,房门被人大力地从外破开。
达拉王子一脸风尘仆仆进门,看到便是满屋悲戚,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