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有时候,甚至不如驴肝肺。
晋王以苏揽月的往事作为要挟,逼迫苏揽月不得不吐露兰剑临死那一晚与苏城世的一番交谈,并逼她写信给兰若,诱使其回京上告,为父伸冤。
苏揽月给兰若写信的原因,诚然并非什么于心难安,却只是为了保全自我。
为了隐藏过去、保存自我,她可以不顾旁人的死活。哪怕明知道这样的事情一旦被宣扬出去必然会引发轩然大波,她做这些亦没有丝毫的困惑。
男人于她而言,都是台阶。
旁人于她而言,无关轻重。
苏揽月此生最爱的便是自己。
只是苏揽月没有想到她的举措会将京兆府苏家满门拉下水,招来灭顶之祸。
若非近日是她胎死腹中的孩子的忌日,她因此来到大慈安寺祭拜而侥幸逃过了那一场杀戮,她可能也会深陷其中。
她为这事深受打击,为父母双亲,也为自己顿失的地位,缠绵病榻几日不能成行。
直到她得知了苏星辰的行踪,以及从京都凌府传来的另一个消息:
“屠杀你苏氏满门的凶手,找到了。”
苏揽月在迷茫中抬起头:
“我收到了讯息,这事难道不是肃王殿下命人为之的吗?”
慧妃与凌捭阖的谣言传得满天飞,京兆府苏家一夕被灭门后,舆论的导向顺理成章地指向了肃王。
屠戮苏家,是肃王为了警示异党,亦是为了将满天飞的绯闻压下,维护慧妃沈晚棠的声誉,缓解她被宫妃和朝臣围攻的不利局面。
一切似乎顺理成章。
加上有心人的有意诱导和布局,就连受害者都是这样认为的。
荣安县主鼻孔出气,鄙夷道:
“肃王?”
“肃王想要动你京兆府,绝不会让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如此兴师动众,又好大喜功,急于嫁祸,反而像极了另一个人的手段。”
“本县主都看出来了,苏小姐这个曾经的枕边人竟然毫无察觉。”
苏揽月顺着荣安县主的思路往下想,于是细思极恐,于是恨入骨髓。
悲痛仿佛只有转化为仇恨,才会催生出无比强大的动力。
苏姑娘把心一横,目光难得锐利了一回:
“我苏揽月,从来不是任人摆布之人。”
苏小姐此刻信誓旦旦,她又怎么会料想到,她走的每一步实则都是在旁人的意料之中。
鸣金山上,山雾缭绕,有人坐观着云谲波诡将山峰一次次环绕,他宁肯陪三川小儿下一整天的棋,也不愿意回城去整顿那些于己而言愈加不利的谣言。
“殿下当真不回京都城吗?”
周全立在一边,看石桌上的那盘棋。
“急什么,让谣言飞一会。”
肃王武瑛玖头也不回。
肃王执黑,三川执白。
黑子只围不攻,旨在查探白子的功力几何。
白子大局不稳,却时常能够在黑子围困下偷得一星半点,以为得利。
最终没能撑过半盏茶。
于一个六岁的小儿而言,凌三川与城府深沉的肃王武瑛玖过招,能战有来回,攻有章法,已属不易。
大胜后,肃王扔了子,有些愠怒:
“是谁将你教成这个样子的?”
急功近利,布局紊乱,非棋道长存之策,亦非执子者应有的品性。
凌三川回答:
“是达拉王子。”
肃王接口便道:
“误人子弟。”
凌三川棋路紊乱,比京都错乱的局势,更让肃王殿下觉得头疼。
“学棋者,应建大局观,三思而后行。”
他指着棋局中一处,对凌三川道:
“贪图蝇头小利,致满盘皆输。”
对于一个六岁的小儿,肃王如此教导,显得过于严苛。
但若任由达拉王子投机取巧地那一套在凌三川思维里根植和蔓延,那么纵使“孺子可教”,也会“难成大事”。
肃王埋怨完达拉,又怨上了凌洒金:
“凌洒金是怎么做父亲的,他的棋品和棋局都还不错,怎么让一个外人随便插手教?”
肃王声量一高,四下寂静,无人敢抬头。
凌三川坐在肃王武瑛玖对面,看着余怒未消的肃王,却是毫不犯怵:
“你的棋不错,以后你教我可好?”
琐事缠身的新乡县官,尚分不出精力教习凌三川课业。
日理万机如肃王武瑛玖,哪能分出精力,做凌三川棋业上的启蒙人。
凌三川提出这样的要求,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
周全摇摇头,想要开口替肃王解围,却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