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筵茆闻言大惊失色,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百威楼上有人买凶劫杀凌三川一事,他亦有所听闻。
不过坊间流传此事乃是荣安县主李红荼所为,分析得头头是道,有板有眼。
荣安县主一贯任性妄为,便是天王世子也不放在眼里,她做下这等出格事,虽骇人眼球,却无人深究。
可凌姑娘就不一样了。
眼前的人儿倾城绝丽,圣洁如寒梅独放,邓筵茆无法想象凌照水会做买凶杀人这样龌龊的事:
“凌姑娘你为何要这么做?”
凌照水早就料到了邓筵茆的反应,她早已酝酿好情绪,鸦睫上扬,瞳上似蒙了层深雾,语气里带了些许哭腔道:
“照水这么做,乃是为了兄长的婚约和仕图。”
凌洒金和荣安县主和离一事在京都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可说白了这是家务事,旁人看到的热闹未必便是实情,或者说未必全是实情。
凌照水利用的便是这一点:
“家丑本不便外扬,可照水想着,凌家的家事若是影响了邓大人的公事,便是大大的不妥了,才决意将实情合盘脱出,希望邓大人能够保守秘密。”
“邓大人也知道,平远侯府原本就看不上我兄长凌洒金。故而我兄长与县主成婚之时,一直隐瞒生有一子。”
“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事还是被平远侯府知晓了,我兄长因此顶了‘陈世美’的名号,受京都众人嘲笑。”
“后来慧妃下了令,令平远侯府将三川接到京都,但荣安县主心里的坎始终过不去,前阵子她还是与我兄长提了和离,任凭我兄长如何低三下气地求和,也没能挽回县主的心意。”
“照水想着,荣安县主没见到凌三川,尚且如此轻贱兄长,若是日日看到有那么个人杵在眼前,那我兄长的处境势必更加艰难了。”
“荣安县主一日不肯收回和离之书,我兄长便要沦为京都笑柄一日。照水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邓筵茆试探着问:
“所以小公子他现下人在何处?”
凌照水泫然欲泣:
“百威楼杀手窄叶不死鸟劫持凌三川时,误入了鸣金山禁地,与禁军交了手,窄叶不死鸟遁走前将凌三川重伤,后被平远侯府护卫拼死救下,送回了京都城。”
她说到这里,稍作停顿,泪光几度闪耀:
“邓大人,你会不会觉得照水是个坏女人?”
“照水做下错事,却不敢让兄长知晓,兄长若是知晓了,会怨恨照水一辈子的。”
邓筵茆安慰道:
“怎么会呢?人生在世,当有取舍。凌姑娘只是帮洒金兄做出了最适合他的选择罢了。”
“洒金兄或许一时难以接受,待时日长了,国事家事各有纠缠,大约也不会太过挂怀此事了。”
凌照水松了一口气,仿佛是他这话叫她宽了心,
“大人能理解照水,照水就安心了不少。”
说了这许多,却没见上人面。邓筵茆试探着问:
“凌姑娘可否让邓某见一见这位凌小公子。”
邓筵茆说着举步便往院内走,凌照水一边追他,一边道:
“邓大人留步,凌三川他伤情严重,恐惊吓到大人”
邓筵茆大步流星,已经推开了内室虚掩着的那道门,凌姑娘疾跑两步,伸手想要阻拦他,却已为时太晚了。
任是邓筵茆那般见贯鲜血的冷肃杀手,在看见凌小公子的那一刻,仍被吓了一跳:
那孩子浑身上下都被纱布捆着,只留了两只眼睛滴溜溜转着,眼圈周围一团黑就跟火烤过似的,看到有生人进来,本能地往正在喂药的碧玉怀里缩。
动作幅度稍大,牵连了伤口一阵疼痛,他龇牙咧嘴起来,咳嗽不止,口齿不清只会“啊啊”叫疼。
邓筵茆回头问凌照水:
“这怎么回事?”
凌三川以眼神示意一旁看守的碧玉褪下,而后叹息道:
“窄叶不死鸟乃是百威楼成名已久的杀手,他做事向来狠绝,买卖不成,却绝对不会给人留下线索和把柄,他遁走的时候朝三川乘坐的马车扔了一枚威力巨大的火石球”
“幸亏是主事以肉身阻挡,才免了三川当场赴死。”
“可邓大人您也看到了,三川如今的情况,体无完肤,肉无完肉,比死了诚然也好不了多少。”
邓筵茆走近了几步,正正好便站在那孩子的对面,站了一会,他突然唇角上扬,问那小孩道:
“你可认得我?”
苏小公子受伤遁走,巡防营翻遍了整个京都都没有找到他,偏巧回来一位凌小公子,也受伤了。
邓筵茆被凌姑娘婉转凄惨的诉说一时迷住了心智,可此事兹事体大,容不得他有丝毫的情面和懈怠。
他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