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洒金比照礼部侍郎的官职推算着:
“怎么也该是个二品大员。”
可细细一想:
“二品以上的大员,朝廷一般都会赏赐宅院,便是没有的,也会专门批出一块地方来开府建宅,又哪里会寻到这片巷子里同我们这些小门小户挤作一团!”
官员但凡体察民生的,微服私访是常事,可这世上真的能在小巷子里窝着,与民同生同息的高官又有几个?
高宅与厚禄,本也是常人为官的坦荡追求。
便是凌洒金这样的六品小官,原也是不想将家宅之地选在如此繁杂错乱之地,不过是因为
凌洒金想不明白,不久他便有了新的发现。
巷子里原本开有门户的人家,改建后他们家的正门或边门的朝向全都变过了,朝着巷子的一面整齐划一,全都是深深的高墙,看上去便像有意回避似的。
长长的一条道,如今便只有一处门户正开着,让进入此道的人一眼便能望见那一家不算高耸的门楣。
那当然便是,凌府。
在寸土寸金的京都城,江国公府和陈国公府尚挤在同一条干道上开设正门,往来车马时有交错,仆从更是时常为了地界拌嘴撕扯。
如今凌家这小小的门户竟然占住了一条宽阔的大路,如此规格,如此特殊,令彼时四目相对的兄妹俩免不了相互猜疑起来。
凌照水反应快,当场便恭贺道:
“从编修到寺丞不过是微小的一步,兄长的官途,且比眼前的这条笔直宽阔的大道还长着呢!”
青云直上,凌洒金兢兢业业七年,终于迎来了仕途上的贵人,官路上的天梯。
凌洒金被妹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士当先忧后乐,断没有先在自个门前搭桥铺路的道理。”
工部官员所言非虚,眼下的格局,诚然不是些许贴补银钱可比的,便是凌家自愿倒贴上几倍几百倍银钱,也未必能有大道落成、门户独开的地利和体面。
被冠上殊荣的凌洒金无比忐忑,揣着一颗不安的心四处谢恩打探,却有了意外的发现。
这些时日来,因为被荣安县主扫地出门了,凌洒金便只能与妹妹同住,顺道也便关心起自家的左邻右舍和家计营生。
如此深挖,凌洒金有一日回府后,便直奔妹妹凌照水的住处,迫不及待地与她分享一个重大的消息:
“妹妹,你知道咱们家院子后头,一墙之隔的那户人家是谁吗?”
他的热忱叫凌照水难以忽视,顺嘴问:
“住着谁啊?”
便见凌洒金压低八尺身长,在自个妹妹耳边神秘兮兮地道出了一个人显赫的官位。
他本以为会如期从妹妹脸上收获同自己初闻时一般的震惊,却没有想到等了半天,只从自己妹妹口中等到了一句再是平淡不过的话:
“我知道啊,买下这套宅子的时候,我便知晓了。”
“如若不是那人拗着,当初我们已经将两处宅院一并买下了。”
凌照水一直知道那位邻居的来头,所以当初凌洒金猜测巷子里潜伏着一位隐姓埋名的二品大员时,凌照水在一边默默点了头。
奈何彼时凌洒金自己尚且不信,早早否认了这样随意的猜测,便也没有注意到旁边妹妹的反应。
“这巷子里竟是真的住了位二品大员!”
“照水,我们是不是该登门拜访,同那位好好说道说道这处宅地的来历。”
凌洒金兀自喃喃,难以置信,便又听妹妹凌照水说:
“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眼下那房舍又易主了。”
买宅置地,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
凌洒金才刚打听来的新闻,转眼便成了旧闻,他为此动了气,不忿道:
“妹妹不是一直想买他那处宅院嘛,前些日子我上门去探,那老头子说,除非天王老子来了,否则他绝不卖宅子,我这才打消了念想,可那老头子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不行,为兄要同他理论说道去。”
凌洒金才抬了脚,就被凌照水拉住了:
“兄长,那老头子倒也没骗你。”
眼下,对于他们家而言,还真的是天王老子来了。
工部尚书钟怀道是与凌洒金一榜同科的进士,时任工部尚书之位三载,乃是经由肃王武瑛玖之口破格提拔的二品大员。
眼下虽位列二品,但这位钟尚书的起步却不算高。三十三岁方考中进士,比年少成名的凌洒金足足大了十岁,比惊才绝艳的傅柯羽足足大了一轮。
其往年政绩也算平平,在位三年,无甚可罗列的功绩,为人倒是勤勉,不是在官衙,便是在工地,让人夸不出好,也挑不出刺,是京都城中鲜少被人提及的高官。
可偏偏是这样的人,竟入了肃王武瑛玖的眼。
钟怀道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