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秋的声音,钟意的身体微不可察的一怔。
她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子终于动了动,她慢悠悠转过头,苍白、瘦弱、脱相的面容对向了白秋。
钟意看到白秋的头顶生出了更多的白发,她眼中汇聚着一汪儿的泪,蕴含在其中,颤颤的不肯落下来。
“妈……”钟意张口,声音变调、嘶哑,因长久没说话,嘴唇瞬间皲裂,溢出点点的鲜血。
一声“妈”,两个人的泪水都不约而同的往下滚。
白秋将钟意抱得更紧了,她放轻了声音,低低的,颤颤的回应了一声:“诶,妈妈在,妈妈来了,小意不哭,妈妈来看你了。”
钟意被顾时宴带回锦园这么久,她不是不想来看钟意,而是每次来,都被顾时宴给拦住了。
要不是这一次钟意的绝食对抗,顾时宴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白秋过来的。
钟意靠在白秋身上,她浑身无力,想抬起手摸摸白秋的头发,却都有些没力气了。
白秋察觉她的虚弱,摸到她瘦得凸起的骨头,心疼得不得了:“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饭置气呢?这人是铁,饭是钢,怎么能不吃饭呢?”
话中虽有责备,可满满的却也都是心疼。
钟意抬不了身,脸埋在白秋胸口,她声音低低的响起说:“我想你和爸爸,也想哥哥了,我想回家去住。”
白秋的眼睛更红了,她紧咬住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好半响了,白秋才轻轻推开钟意,她垂首看她瘦得颧骨凸起的面容说:“妈妈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灌汤包,现在还热着呢,你吃两个吧,吃两个我们再说话。”
钟意有些犹豫,但还是妥协了,她点点头说:“嗯。”
白秋拿出食盒,打开盖子后,拿了一个小笼包递给了钟意。
钟意伸手去接时,因饿了两天,手指微微颤抖着。
白秋看到钟意这样,瞬间抿住了唇,她鼻头一涩,泪水就漫出了眼眶。
钟意拿到小笼包,一口就吃了进去。
吃得着急,她被噎到了,又止不住的咳嗽。
白秋连忙拧开温水杯,递了过去说:“喝水。”
钟意接了杯子,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半下去。
白秋的心揪成了一团儿,她替钟意顺着后背,泪水悄无声息的滚着。
她有心无力,帮不到钟意,她恨自己,也恨顾时宴。
钟意吃了东西,精神恢复了一些,才抬起头看白秋,神情恍惚的说:“妈,让你受累了。”
白秋拉了个凳子过来,坐在了钟意的旁边,她握住她纤细的手指,低低的啜泣说:“你说你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家,等年纪到了,本来可以和允洲那孩子结婚,然后做一个幸福的太太,但你说,你怎么就遇到了顾时宴这样的男人呢?钟家祖祖辈辈都是清贫人家,也都是好人,往上追溯,更是没个犯法的人,甚至连警局都不曾去过,一家子人也没做什么坏事,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命苦,遇上这么个魔鬼,现在把你害成这样,又不放你自由,我……”
白秋心里很苦闷,可又对这些事情无能为力,她恨自己,也怪自己。
钟意不忍心看白秋这样,勉强冲她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妈,我没事儿,您别太担心我了,是女儿不孝,没听您的话,才将事情弄成了现在这样。”
白秋很难过,偷偷的抹着眼泪问说:“这些年,你过得很苦吧?”
钟意不想提及这些事情,温声说:“都过去了。”
白秋看出钟意不想提及这些,索性就不再追问什么。
片刻,她恍然想到什么,又开口说道:“那天我来锦园这边溜达,我想着能不能见你一面的,但是我看到周无漾了,他也是想见你,却被保镖拦住了。”
钟意怔愣了下,没想到除了家人,还有周无漾会在意她。
她心里有些酸涩,轻闭了下眼睛说:“麻烦妈妈帮我转告周先生,就说我挺好的,不用为我担心。”
白秋点点头说:“嗯,我会帮你转达的。”
钟意安安静静坐着,暖阳透过玻璃窗落进来,照在她的身上,很温暖。
白秋看着钟意,她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藏在心里,竟然连她都不愿意告知。
钟意不说,白秋也不好问,只是关切着她的腿伤说:“你的腿,能走路了吗?”
钟意摇摇头说:“还没痊愈,恐怕还要等等,不过我已经在尝试着下地了。”
白秋听得眼眶发热,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
就这样,两母女坐在落地窗前,彼此都在沉默。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白秋终于开口说话了:“顾时宴来家里提亲了。”
钟意闻言,猛地扭过头看白秋,眼睛瞪得很大,眼底的红血丝也清晰可见:“怎么会?他真去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