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淡然一笑,拍了拍掌心刚捣好的药粉,云淡风轻地劝了句。
“再不走,可就不是没有力气这么简单了。”
此言一出,沈南枝只觉仿佛被人拿住了七寸,刚才还嚣张的气焰瞬间燃不起来了。
她脚步踉跄,愤然转身,如同一只斗败的雌孔雀,灰溜溜地逃离了小院。
……
忠信侯府,平安雅居。
强撑到家的世子宋文璟正在大口大口地吐着黑色粘稠的血。
沈怀安打探的消息没有错。
侯府那晚的大火,不仅将宋家正殿尽数烧毁,连里面供奉的先祖牌位也全都化作灰烬。
原本被沈青青治好的忠信侯冒险进殿抢夺祖宗牌位,不慎被房梁砸中,一双腿被砸的血肉模糊,急火攻心之下,又引得旧疾复发,彻底病倒。
世子宋文璟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被沈青青从鬼门关拉回来后,体内本就有余毒未清,又遭休夫之辱,心上的伤比身上的更重。
可为了稳住沈家,也为了早日将他魂牵梦绕的沈南枝娶进门,他不惜用贵重丹药吊着一口气,拼尽所有力气也要打破谣言,维持他“已大好”的假象。
原本,一切进展顺利,眼看着整个沈府都对自己满意至极。
却没想到,陛下口谕从天而降!
他朝思暮想的沈南枝竟被赐婚给了太子!
大喜化作大悲,气血攻心之下,他差点当场倒下。
勉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登上马车,又经车马劳顿,体内余毒汹涌上涌,一到家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侯府夫人林氏闻讯赶来,刹那间,哭声震天。
林氏心痛到无法自持,嘴里一个劲地道:“造孽啊!”
“你为了那沈家女,竟是连命都不要了吗?”
宋文璟双眸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心中万念俱灰。
任由自己陷入无尽的黑暗。
任由侯府因他而乱作一团。
……
而沈南枝那边,好戏才刚刚开场。
突然被封太子妃,沈南枝如同一只意外攀上高枝的孔雀,一头扎进了京城繁华的漩涡里。
礼物如潮水般涌向沈府,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沈南枝沉醉其中,心中太子妃的美梦编织得愈发璀璨夺目,仿佛触手可及。
然而,这场梦,仅仅只维持了几日,便再次被一声尖细的嗓音给惊醒了。
这日,正好是沈青青的十日之约。
一大早,她便带着木香来到沈府门前,准备继续索要娘亲的嫁妆。
却忽听沈府上空响起了一道足以撼动云霄的尖叫。
“圣旨到——”
简单的三个字,如同惊雷,将沈府每个角落都震得颤抖起来。
有陛下口谕在先,这几日,整个沈府时刻都在准备迎接这三个字的到来。
无论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还是低眉顺眼的仆从,皆面露喜色,双膝跪地,屏息以待,静待喜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青青,才情出众,慧质兰心,实为当世之典范……”
御前总管吴公公特有的腔调还在沈府上空回荡,沈南枝却只觉耳畔嗡鸣。
她的世界,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隔绝,再也听不见任何后续的话语。
“沈氏青青……”
“沈氏青青!”
赐婚的对象竟是沈青青!
沈南枝只觉天旋地转,仿佛世界都崩塌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她从未正眼瞧过的弃妇沈青青竟会得圣上青睐,赐婚太子,摇身一变成了万人之上的太子妃!
而自己,做了这么多天的太子妃梦,瞬间支离破碎。
今日,她一身华服,妆容精致,本该是最耀眼的存在。
此刻却惨白如纸,美眸中满是震惊与怒火。
她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可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为什么?”
“凭什么?”
沈南枝在心底嘶吼,眼眶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感受着命运无情地嘲弄,从云端跌落尘埃,这种落差逼得沈南枝几近发狂。
好在,吴公公终于宣读完那份长长的圣旨。
里面对沈青青可谓极尽赞赏,字字句句宛如利刃,剜在沈南枝的心头。
就在她要承受不住时,顾氏及时伸出了手,牢牢托住了几近昏厥的她。
沈怀安虽对这个结果也颇感意外,但多年官场沉浮,早已练就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
他双手微颤,却稳若磐石地接过那沉甸甸的圣旨,领着一众家眷,跪倒在地,齐声高喊:“谢圣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