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的脸色有点难看,“文景,你是怨我们哥几个先前讨债的事吧?我们那也是没办法,家里等着开锅,实在是耗不起啊。再说了,我们也没让你垫钱不是?”
后面年文景接了大单,都没跟他们提,而是分给其他人做了,每家都分了几百个瓦托,可让老赵眼红了。
听说年文景找那些人做瓦托的时候,就提前说了窑厂付钱他才有钱给,要不然大家得一起等,人家答应他才分活,要不然就不分活的。
这不就是针对他们这几人要钱的事来的吗?
年文景说:“老赵啊,不瞒你说,几百个瓦托的钱我垫了就垫了,顶多家里紧吧点儿,但是几千个瓦托,那就是大几千的钱,我真垫不起。”
“你们都是家里等开锅的人,窑厂那边不确定,有活我也不敢找你们,钱不能及时拿到,我总不能砸锅卖铁饿死老婆孩子继续垫钱,对吧?”
“不是故意不给你们活干,而是你们情况特殊,我总要考虑你们全家老小的生活,不能把指望压在瓦托上啊。”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好像真是关心他们似的。
但是听的老赵几个难受,他们当时确实那么说了,可他们那么说不就是想给年文景压力,逼他垫钱嘛?
没想到现在年文景把这些话拿出来,还给他们了。
老赵扯了扯面皮,被噎到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们当初要钱的时候,确实没想过别人的死活,就想把自己那点钱要到手。
至于年文景的钱从哪来,怎么凑齐的,他们也顾不上,只要拿到自己的钱就行。
哪知道年文景在那个情况下,还接了个大的,却也不找他们干活了。
其他人都有点埋怨老赵,因为当初是老赵说要是要不得,那天晚上就不回家,才带动了大家伙一起赖着年文景,逼他掏钱的。
丁秀屋里屋外忙活着,老赵想通过丁秀搭话都没机会,又不能里外跟,只能说些好听话。
年糕儿跟林初夏被送回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那些人在屋里坐着,跟她爸说话呢。
年糕儿把小书包和小望葵包一扔,拿了上回她发烧时,凌寄买的最后一个桃罐头跑进去,“爸爸,帮我拧开。”
年文景看了小闺女一眼,伸手拍着罐头底部,再拧罐头盖。
年糕儿一屁股坐在她爸旁边,看了眼屋里其他几个人,“咦?你们不是上回那些来我家要钱,不给钱不回家的叔叔和伯伯们?你们又来要钱了吗?”
老赵:“啊?不、不是,这孩子,口齿真伶俐。”
年糕儿瞪着大眼睛,“我都是大小孩了,都三年级了,当然会说话了。”
老赵:“……”
大人说话迂回含蓄,没撕破脸皮之前,心里有不满也不会只说出来,但是小孩子天真无邪,但问出的话却是直白又扎心啊。
年糕儿好奇:“你们不是来要钱,那么你们来干啥啊?你们上回来我们家要钱,我第二天想吃白菜肉饺子,我妈都哄我说下回包,我就知道她是没钱买肉给我包饺子。”
年文景:你们聊,我给孩子开罐头。年糕儿:想吃饺子没钱买肉来着。众人:“……
众人:“……”
额头的汗都往下滴了。
他们要钱的时候,确实没想过年文景咋办,就知道他条件不好。
大家都知道他全家被老娘赶出家门,一家几口住了村长娘家两个多月的猪圈,好不容易盖了丁头舍,手里肯定紧吧,要不年文景能跟丁秀没日没夜的做瓦托?
还不是为了赚钱?
但这种话年文景和丁秀不可能跟人说,小孩子却说的毫无负担。
年文景在小闺女开口后,手里开桃罐头的动作都就慢了下来。
老赵他们什么意思他懂,但是年文景想起那天晚上被逼到头的窘迫就难受。
他自认自己不是记仇的人,但是一想那天晚上的心情,他就觉得心酸。
他原本明明是想带着大家一起赚钱,结果大家伙差点逼他跳河,好心没好报,他憋屈,他难受。
乡里乡亲的,有些话他不方便说,但是年糕儿的小嘴叭叭的,她咋说都行。
年糕儿等着她爸开罐头,晃着小腿继续说:“叔叔、伯伯你们不会还没吃饭吧?我看我家锅里还有红薯稀饭,我爸我妈还没吃饭呢。我们家饭菜不好,不好意思留你们吃饭,要不还能跟你们多唠唠。”
小孩子说的随意,或许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老赵几人成年人一听,个个都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要走。
年文景也在这时候把桃罐头的盖拧开了,“年糕儿,拿去跟初夏姐姐一起吃,晚上不能吃太多。”
年糕儿抱着桃罐头就跑,临走还丢下一句:“叔叔、伯伯再见!”
小胖丫出门就对丁秀喊:“妈,你跟我爸收拾收拾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