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秀突然站起来去了后院,年糕儿赶紧扭头盯着。
年文景已经被气到不行,他看着崔莹莹:“老二媳妇,我是刚下岗,不是一直没工作,我这么多年一个月二十,一分没少都给了老娘,我就不信,家里的开销就多了年糕儿这点学费?”
他又看向年奶奶,“娘,这么多年,钱都是您帮我收着,总攒下点钱吧?”
年奶奶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啊哦”一声跳了起来,“什么?攒下钱?你开什么玩笑?哪来的钱?你一个月才给我多少钱?你一家几口吃喝拉撒不要钱?你那点钱早就花完了!”
年文景顿时瞪大了眼睛,“娘!当初说好你帮我攒钱,等以后我分门立户的时候一次性给我,我这么多年的工资都给了你,没有个一千总有八百,怎么花完了?”
年文景觉得天都塌了,“当初我进窑厂的时候,你跟我说你帮我收着钱,以后给我的,怎么能花完了?”
年奶奶尖叫:“这逢年过节不花钱?村里礼尚往来不要钱?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难道收着你的钱不用,全家饿死?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你是家里老大,你爹死了,你不养家谁养家?”
年文景的手脚都在发抖,“娘,你跟我说实话,这家里除了我交工资,老三、老四、老五的工资,都交了没?”
年奶奶睁眼说瞎话,“交了,怎么没交,都交了!”
“交多少?”年文景追问,声音都在打颤。
年奶奶说:“老三两口子交二十,老四赚工分那也说钱,小红……交八块。”
年文景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就是一个月四十八,这么多钱每个月都花完了,还要用到你帮我攒的钱?一个月开销这么多钱,为什么我每天的碗里连块肉都没有?年糕儿想吃顿饺子没有?想吃块糖都没有?!”
“钱呢?钱都花哪了?还是说,全家都吃我那二十块钱,其他人压根没交钱?!”
崔莹莹一下站了起来,“他大伯这叫什么话呀?我们平时又不回来住,也没回来吃,偶尔星期天才回来,你让我们交钱,不亏心吗?”
年糕儿慢悠悠抬头:“爸,三婶说得没错,他们平时确实不回来住,也没在这里吃,顶多就是每周来一次,吃的还都是萝卜青菜,大家一起吃,我看得到。走的时候带走的东西也会不多,就是两只鸡啊、两三斤五花肉啊什么,上回年秀丽提了一桶鸡蛋很吃力的样子,我看鸡蛋个数多,但是个子也不大,年秀丽太娇气了。”
“还有,家里是有饺子的。我上周看到我奶拿罩子盖起来,足足一大盆,得有五十多个,搁她屋里了,年秀丽跟年骏来的时候,被我奶拽进屋里吃饺子了,我闻味儿就知道那是韭菜肉馅的。”
年秀丽一下笑出声了,嘲笑她,“哈哈,年糕儿你鼻子瞎了,年骏来的那次不是韭菜肉的,那是白菜肉的,韭菜肉的是上上回!”
年糕儿斜眼瞅她爸,她倒要看看,她爸还要孝到什么程度。
她妈说的话,她爸左耳听右耳出,现在三叔家的小辈都啪啪打他的脸,看他什么反应。
屋里一片安静,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这时,角落里的年武幽幽开口:“我也没吃过韭菜肉的饺子。”
年奶奶脸上的面皮抖了抖,眼看没法收场了,她故技重施,在大腿重重一拍,嚎道:“哎呀,我的老天……”
“嘭——”
在年奶奶的哭嚎中,年文景突然起身,一把掀翻了桌子,“不过了!分家!”
年奶奶后半截的话噎了下去,“什么?我不……”
就在这时候,年糕儿突然闻到一股子煤烟味,她回头一看,顿时大喊一声,“啊!后院着火了!”
丁秀手里拿着火柴,脚底下是被倒空的煤油瓶子,她站在堂屋前,看着腾一下燃起来的火,一动不动。
“媳妇!”年文景冲过去,抱着丁秀赶紧往后面躲,“你没事吧?被烫着没!”
丁秀被年文景搂在怀里,还是一动不动,嘴里只说:“不过了,都不过了!我在你们年家受苦受累我认了,年糕儿是你们年家人啊!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既然不给我留活路,那大家伙都一起死!”
年文景急忙摇头:“不死,咱不死,咱家年糕儿不退学,我真没答应的,我从来没答应,我娘瞎说的!分家,我们分家,不跟他们一起过了。以后咱们就自己过!”
年文景一句话,让丁秀死灰般的心终于燃起了一丝希望,能单过吗?
年立仁和年武忙着救火,本来火势不大,结果年武一盆水泼过去,一下把原本浇成长条的火带冲散,火更旺了。
年武:“……”
年糕儿伸手拍了下脑门,叹气:“四叔,不能用水,墙角那堆沙子搞过来盖上去。书上说油着火不能浇水,火上浇油越浇越旺。”
这种常识四叔不知道吗?
火很快被沙子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