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强压住心中不满的林熙,不冷不淡的轻声道:“陈会长说笑了,古玩这行我的确是自己看专业书瞎琢磨的,至于我师傅嘛······他是武当山的道士,对古玩这行根本不通,倒是懂些奇门遁甲、风水占卜,而且我也多少学过一点,如果陈会长感兴趣,要不我帮您看看?”
有道是“闻弦而知雅意”,从林熙不满的语气中,陈会长顿时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有些不耐烦了,不过想想也是,自己这样反复追问不放,的确是有点不礼貌。
但因为这块玉佩事关重大,让陈会长心中太过震惊,由不得他不慎重对待,所以才迫不得已再三追问玉佩的来历,更准确的说,他是在追问赠予林熙玉佩的人。
尽管自己的不礼貌,引来林熙的强烈不满,但陈会长却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在他记忆中的那个人,虽然学究天人让人惊艳,却绝不可能上山做道士,更不可能把那块代表身份的玉佩,传给一个外姓人。
至于林熙的那块玉佩,陈会长也已经有了猜测,只以为是相似罢了,毕竟他也没见过那块代表身份的玉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只是听他父亲说起过而已。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认错玉佩的来历倒也不算稀奇,再加上他是中医世家“鹤仁堂”的掌门人,虽然对古玩有些兴趣,却算不上是精通,认错看错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陈会长刚才还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脏,总算是咽回到肚子里,短短时间内的情绪波动,就仿佛是大起大落的浮萍一般,让他险些虚脱,好在现在尘埃落定,他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林熙看天色已经不早,这里的事情也已经告一段落,继续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就想告辞离去:“老先生,陈会长,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等以后有机会再来金陵,小子一定再来跟两位前辈多多讨教。”
说到这里,林熙又转过头看向周哲,嘱咐道:“神父,把你那件仿汝窑抱好,咱们该回去了。”
虽然周哲不知道,林熙为什么非要提醒自己,把那件仿汝窑瓷器抱好,但如果没有林熙的提醒,他说不定真会丢下不管,谁让那是个高仿的西贝货,就算拿回去也没多大用。
不过林熙既然提醒了,周哲还是抱起那件仿汝窑,跟在林熙身后准备离开,但可以看的出来,周哲抱着仿汝窑的情绪,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虽然祝可进今天吃了大亏,但毕竟事已至此,他看到林熙告辞离开,还是扯着牵强的笑脸相送,谁让笑容是商人的标牌,可就在祝可进递给林熙名片的时候,谁也没想到陈会长竟会出声挽留。
“林小哥,我今天也带了个老物件过来,因为我自己有些看不准,才想请祝老三帮忙掌掌眼,你要是不急的话,要不坐下一起看看?”
顿了顿,陈会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他继续补充道:“当然,要是林小哥急着走,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知道陈会长是有意为先前的失礼赔罪,林熙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他看了眼刚才抱起仿汝窑的周哲,又给张芷言投去询问的目光,并在看到张芷言的温婉笑容后,再次回到位置上坐下来,因为他也想看看陈会长带来的老物件究竟是什么。
看到林熙没有拒绝,而且已经坐回原位,陈会长顿时乐呵呵的笑起来,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失礼,而让林熙这个年轻人产生误解,倒不是说他看中了林熙什么,而是他为人医者的宽厚态度,是跟吃饭喝水一样的本能。
双方再次坐下以后,陈会长挥手示意身后的秘书,将提着的长方形盒子放在桌子上,并拆掉盒子外面的皮套,露出里面的真容。
当林熙看到那个长方形盒子的真容后,顿时露出惊讶之色,只见那个盒子四四方方,长约四十公分,是个燕尾榫的楠木盒子,盒子上面雕刻有精美的纹饰图案,看样子应该有些年头,是个老物件。
最关键的是,光是一个楠木盒子就精美成这样,那里面的物件又该有多宝贝?如果林熙没猜错的话,盒子里面装着的应该是一副字画才对。
果不出林熙所料,陈会长亲自将楠木盒子打开,露出盒子里面的真容,里面果然是一副卷好的字画,被安静的放在盒子里,而且在画卷下面还垫着金黄色的绸缎,显然是用来保护画卷的。
不等多说,陈会长从秘书手中接过准备好的白手套,戴上以后亲自将画卷缓缓展开,将画卷的真容显露在众人眼前。
看到那副被展开的画卷,林熙知道那是一副《兰竹图》,图中兰叶、兰花以淡墨描绘,墨色温润,行笔轻盈流利,行转有致,竹子是以浓墨出之,劲健潇洒。
而对衬景的描写,作者也是颇具匠心,如坡角的土石,都是以干笔勾画、皴擦,再以荆棘穿插其间,卷尾一段溪流淙淙,显示出环境的荒率冷寂,从而愈发衬托出兰、竹高雅清芬、不从流俗的品格。
林熙还看到,在画卷的左上角,有提拔和钤印,提拔为小篆所写,共两行十二个字,第一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