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衡此时整个人连着好几日皆是战战兢兢。
虽说被李君言关押在大理寺最深处的牢狱之中,但无论看守还是缉差,却并无人前来审问,囚服也不必换,甚至不曾戴上镣铐。
就连日常膳食,也皆是精美之物,与其余囚徒那般的清汤寡水相比,云泥之别。
他对李君言也算是有些了解。
自然知道这小子做什么事情,定然都有别的心思。
如此对待,很难不明白一定有诈。
因而这些天总是心悬着落不下来,愣是逼着自己好几日没有闭眼。
正当整个人都已经恍惚之时,耳边忽然传来铁门开合的声音。
随即一道光亮照入地牢之中。
刘宗衡抬起疲惫不堪的眼睛看去,只见李君言在几人簇拥之下,缓步走了进来。
一见面,便是蹲在牢房之外,笑道:“刘大人,好久不见。”
“李君言……”
见到那张带笑的脸,刘宗衡总觉得是对自己的嘲弄,恨不得将其撕成碎片。
“你是来看我如今如何狼狈的?”
“自然不是,只是来看看刘大人如今过的如何,手下人有没有亏待你罢了。”
李君言笑道:“住的还舒服?”
“你到底想做什么?”
过于巨大的压
力,连着几天没能休息的疲惫,让刘宗衡的意识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就连此时面前李君言的脸,都有些模糊晃动。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
“刘大人不必这般激动,一把年纪了,万一要是死在我这,本官还得给陛下写奏报。”
看着眉目狰狞的刘宗衡,李君言反倒淡然至极。
笑着说道后,站起身:“况且,我也不打算从你这里知道任何事情。”
“你不会说,这一点我清楚。”
“那你为何还要从刑部把我带来?小子,你究竟在想什么?”
刘宗衡终究是要支撑不住,几近崩溃的问道。
看着好似个精神创伤后,在街头疯疯癫癫的乞人。
可李君言仍旧是满脸漫不经心。
只是看着他,沉默片刻之后,低下脑袋。
“你我曾经也有过共事经历,堂堂一代工部尚书,却沦落至此,说实话,本官是有些不忍心的,但没法子,你走错了路。”
而后站起身,再不看刘宗衡一眼:“本官不打算问你,但总会有人替你说出来的,如今,只需等就是了。”
等?
刘宗衡一愣,等谁?
但这想法还未在脑海中停留太久,一名缉差便是奔入牢
中,与李君言耳语几句。
李君言忽然一笑:“这不就来了?”
“请他进来吧。”
话音落下,那缉差领命而出,不多时,带着一名面色着急的年轻人前来。
看清面容之后,刘宗衡这才明白李君言的意思。
只见来的人,赫然便是他的独子,工部侍郎,刘傲。
“爹!”
看着自家父亲如今狼狈的模样,刘傲仓皇不已。
慌忙冲来,跪在牢房门外,抓着铁栏杆,一把鼻涕一把泪:“你受苦了!”
“傲儿?你如何来了!快走!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刘宗衡目呲欲裂,嘶吼道。
见自己儿子没有反应,又看向李君言:“李君言……不,李大人!祸不及家人,此事只有我的份,任你杀我也好囚我也罢,与傲儿无关!”
但看着刘宗衡阵阵哀嚎,李君言神色不变,只是低声说道:“放心,你父亲在这里,并不曾受到任何折磨。”
“这好吃好睡的,便是一般人都比之不上,刘傲,你明白本官的意思。”
“如今在整个皇城之中,愿意,也有能力保住你父亲性命的,唯有本官一个人罢了。”
闻言,刘傲抹了把脸上的涕泪。
扭头死死盯着李君言,最终还是
无奈垂下脑袋:“小子知道。多谢大人。”
“傲儿!”
事到如今,就算刘宗衡再如何迟钝,也明白了李君言的意思。
慌乱中大喊道。
但没来得及说完,便被自家儿子打断:“父亲,是孩儿对不住你。”
而后看着李君言沉声道:“此事是我所为,当初锻造火铳的,也是我。”
此话一出,刘宗衡便知道,自己输了。
并且再无翻身的余地。
李君言很清楚,刘宗衡如今的身份地位,只要他想,定然能找到许多人为其开言,虽然不能将其释放,但拖个几天时间,不必下狱,也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