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逆行的队伍里也传来一声惊呼,一个壮汉被另外几个男人拉扯着,双目猩红。
“凭什么杀我妻儿!通缉的不是有钱人家的母子吗,我妻儿面黄肌瘦的,哪里有富贵人家的样子,怎么就被认作逃犯了呢!”
“别冲动!咱们斗不赢官府的,他们现在看见单独的母子就说像通缉犯,提刀就杀!”
“你去了也是送死!咱们走吧,回北方冻死也比被死在朝廷手里好!”
那边几个壮汉拖着痛哭的男人,在几声嘶吼里,赶紧往北方逃。
女人脸色一白,挣开村长的手,紧跟着逃难。
见到此情此景,队伍里一时人心惶惶。
他们李家村来时就遭遇流民山匪,死了好几个男丁,现在队伍里大半都是老弱妇孺,死了丈夫的寡妇孩子还不少,要是被误抓杀了怎么是好!
大家乱作一团。
宋楚烟只觉得吵闹,大旱流民乱,朝廷现在还滥杀无辜,对他们这种逃荒的队伍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她正想跟慕思晚提议绕路,回过头……
便见平时温柔可人的慕思晚,此时此刻,却死死抱紧沈奕川的肩头,目光遥遥的盯着前方的城池,眼底仿佛有无尽的愤恨。
通缉犯。
母子。
宋楚烟隐约明白了什么,可慕思晚在逃荒时救了自己的命,她怎么也做不出把人卖了的事儿。
她直接冲过去抱住村长的大腿,挤出几滴泪花:“村长爷爷,我好害怕,婶婶哥哥们都对我好好,我们不要过去,换条路走吧。”
有了第一个小姑娘提出建议。
其他几个家里死了丈夫的孤儿寡母,也跟着应声,提议绕路,甚至有人提议折返回去。
村长揉揉宋楚烟的脑袋,疾言厉色道:“深冬回北方,咱们都得死,南下肯定是必须的!”
几个人噤了声。
宋楚烟仰脸:“村长爷爷,我们绕路吧,又能南下,婶婶哥哥们也不会有危险。”
村长犹豫:“这倒是个好办……”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知道什么!”
李大状第一个闪身出来,他家王春梅刚没了踪影,他独自带着李二狗一个儿子,根本就不怕官兵查,梗着脖子:“朝廷难道还会随便杀人吗!我看那群人根本是骗人,说不定是把妻儿送到城里头过好日子,特意找了几个人在这里演戏,好劝我们离开,他们美滋滋的回去城里过冬。”
几个胆子大的也跟着站出来。
“就是,不信朝廷,难道信这些流民?我们当时刚出村,可就被流民山匪勾结阴了,死了不少人呢!”
“而且深冬要到了,我们不去城里补东西,绕路到深山不还是饿死,我不绕路!”
李大壮怂恿了一群人要直走。
剩下的妇孺猎户和匠人们选择绕路,两方吵的天昏地暗。
宋楚烟听的头疼,还是村长叫停两边,做出决定。
“安静!我既然是村长,就有保护大家的责任,既然直走有危险,那我们就绕路,深冬还没到,山里总能找到一口吃的一口水,咱李家村的女人孩子不能随随便便就没了命。”
李大壮之前才因为王春梅逃跑没了面子,现在见有直走的这群人无头苍蝇一样,赶紧站出来当领袖:“既然村长不听咱的话,那咱们就分道扬镳!直走过城池的跟着我。”
“好。那愿意直走的就跟着大壮,剩下的人跟着我,我们绕路。”
村长一锤定音,两条队伍分别说各自的计划,方便到时候再见面。
宋楚烟盯着李大壮一行队伍,眼前闪过道道猩红,她晃了晃脑袋——预感不妙啊。
“走!”
伴随着李大壮的一声令下,乌泱泱的人跟着他离开。
村长没拦,迅速带着人重新启程,选了城池东边的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走,山路崎岖。
宋楚烟三人互相搀扶着,几人一脚深一脚浅的走。林中只听见几人踩踏树枝的声音,而宋楚烟却听到其间夹杂着其他的声音,渐渐靠近。
她嘴角一沉,将自己肩头的包袱往沈奕川肩头一挂。
“哥哥我好累,能不能帮我背一会儿?”
“好。”
沈奕川莫名,妹妹的包袱倒是不重,就是衣服占地大,他背上了妹妹的份儿就没法扶娘亲,便顺势跟前面的猎户们走在一起,帮着探路。
不过一会儿。
马蹄声接近,远远就看见一队官兵提着刀过来,大喝:“停下!检查!”
“停停停,都小心着些。”
村长赶紧摆摆手示意大家停下,可还是担心之前难民的警告,提醒着。
官兵来到面前,翻身下马,一个个手摁着刀柄,满脸肃杀的走过来,看着队伍还算有序的一字排开,官兵首领突然开口:“谁是领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