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禅的躯体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祂身躯上的每一处、每一个部位的感官都被分裂开,想要传达、想要共同感知只能靠互相吞噬。
这种矛盾,从祂诞生之初就已然存在。
祂永无止境地吞噬着庞大的、再生的躯体。
躯体也在永无止境地吞噬着祂的意志,情感。
这一次,祂的情感波动太过明显,令无序宇宙内的躯体都透过青年灵魂深处的锚点感知到了这股陌生的、令人痴迷的情绪
这也导致躯体互相噬咬越发凶狠阴毒,大量盲目痴愚的无形从神从祂躯体被噬咬而下的残骸碎屑中诞生。
祂们永不停歇地环绕着主神庞大到无边际的躯体,环绕在王庭外围,永无休止地吹奏可憎的长笛,敲打着拙劣手鼓,发出嘈杂崩溃令人疯狂的回响。
启禅的躯体迫不及待地想要从锚点挤入这个世间,完全侵占青年的身躯,灵魂,贪婪地想要青年诞出同样的情感。
这也就导致,启禅不得不进入江时的灵魂深处,堵住锚点,一但躯体不受控制,那江时的灵魂将彻底堕落痴愚盲目的恶毒之中,下一瞬就会崩坏。
为了让躯体放弃这个念头,祂开始吞噬躯体的想法
而在现世维度的江时,在启禅消失的那一刻,神情就完全僵在脸上,瞳孔骤然收缩,双臂还僵硬地维持着环抱姿势。
他颤抖着垂下双臂,勉强维持理智,轻声问道:“您还在吗?”
没有声音回答他。
“启禅?”
江时开始看向周围,狭小的出租屋内,不知为何显得空荡荡的,除了他再也没了旁人。
这个认知一但出现,恐慌便悄无声息地侵入他的思维。
他努力维持的平静神情也猛地变得狰狞扭曲,他开始疯狂寻找启禅存在过的痕迹,可是老旧破败的出租屋内怎会留下祂的痕迹?
又怎么会有资格留下祂存在过的痕迹?
得不到回应的江时,躯体化的颤抖变得明显,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来回踱步,周身的空气都弥漫着焦虑。
他心里清楚启禅是存在的,可他得不到祂的回应,这让他越发惶惑,迷茫。
一种莫名的东西在他体内逐渐蔓延,让他信以为真的真实变得有些模糊。
让他开始不确定,是否他所认为的真实又是一场梦,又是一场幻觉。
他迫切地想要寻找到启禅留下的痕迹,他冲进卫生间,扒开自己的衣服,看着苍白躯体上点点玫红,感受着肌肉骨骼间的酸痛,扭曲狰狞的面庞对着镜面露出丑陋怪诞的笑。
但下一秒,他眉眼间又迅速堆积起阴郁躁烦,他开始遏制不住地狂躁!
他被某种物质,某种不可名状极为可憎的物质,影响到了神志,脑海里的记忆如同深海骤起的漩涡,变成令人惊惧,只要有回想念头就会头晕目眩的大恐怖。
江时目光僵硬,慢慢变得灰暗,脸色惨白无比,他蹲下身,蜷缩在阴影角落中,双手紧紧捂着仿佛被钢针刺穿的头颅。
“在哪?你在哪?您在哪您在哪您在哪您在哪您在哪!!!!”
“存在的,不是假的,不是假的,不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的我没疯我没疯,都去死都去死!我没疯我没疯!!!”
犹如恶鬼从炼狱发出嘈杂骇人的低语,在昏暗逼仄的卫生间内回响。
江时的声音越发晦暗邪恶,那是正常人类无法发出的降调低语。
他的喉咙仿佛被碎石卡住一样钝涩,发出的声音都带有一股腥味,他眼睛中的瞳仁像被蒙了层可憎的灰尘,像失智的野兽,充斥着令人癫狂的邪恶。
他本就靡艳的唇瓣宛若凋零枯萎的玫瑰花瓣,丝丝缕缕的猩红从干裂的唇肉蜿蜒而下,恶毒的低语随着唇瓣缝隙隐隐蠕动的红舌漫溢而出。
随着楼道内嘈杂的声音越发明显,脚步声逐渐靠近,原本蜷缩在阴影角落里像陷入痴愚邪恶旋涡的江时,有了动作。
他身躯骨骼像被强行拼接到一起上了锈发滞的零件,僵硬地扭动,206块骨骼齐齐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江时以极为诡异的姿态缓缓起身,身上的关节活动就宛如被无形丝线缠绕,一点一点僵硬地,怪异地牵引走出卫生间。
当他出现在光线下时,他身后的影子呈现极为扭曲狰狞的形态,看一眼都会使人陷入不可控的无序崩坏,仿佛在他体内困囚着某种大破坏大恐怖。
晦暗阴霾从他张牙舞爪扭曲的影子中漫溢而出,就像浓墨滴入清水,悄无声息又绝对强势地将一切光亮污染吞噬。
楼道内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江时嘴角上扬,咧出一个夸张的弧度,那是带着腥气,邪异无比的笑容。
就在他要转动门把手,打开404屋门之际。
一道仿佛从密度浓稠到近乎凝固的浓雾中传出的无法言喻的冰冷机械声,出现在了江时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