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鸦遮天蔽月,狂叫不止,惊醒熟睡中的人们。
夜空黑沉的仿佛被浓稠的墨汁浇过,又像是被什么厚重的满是灰尘的幕布挡盖,只剩让人呼吸不畅,看不透的漆黑。
角落里的阴影开始聚集,遮天蔽日的晦涩阴霾开始出现。
那嘈杂拙劣的手鼓,痨病濒死者吹奏的破风长笛,令人发狂的声音又自青年灵魂深处浑沌升起。
无数双带着混沌癫狂的虹色球体在宇宙最深处霍然睁开,祂的视线开始实质投向可怜哭泣,绝望嘶吼的青年。
那些带着污秽疯狂的视线撕裂了无数空间,在法则的禁锢下,在这片空间里,裂开天堑一样巨大的裂“隙”,祂的视线从裂“隙”中投向青年。
无法用人类现存的任何语法体系形容这道扭曲融合的视线,只是被它扫过的瞬间,就足以让人永远沦陷失智、陷入无序癫狂,单单是投注的视线就凝聚了大破灭大恐怖。
江时畏惧地将自己蜷缩在墙角,在极为清醒的状态下,感知到祂的存在,逼仄昏暗的恐惧扭曲变形,他发出濒死尖叫。
祂在他耳边低语。
没有逻辑,排序颠倒,晦涩难懂的令人疯狂的语言在他耳边萦绕,钻进他的脑子,钻进他的灵魂,让他避无可避。
他听懂了祂的语言!
【哭泣?】
【身为人的你在哭?】
【你为何而哭?这不都是你内心深处想要宣泄的吗?】
【吾只是赐予了你力量,是你在主动使用……】
江时眼中的绝望恐惧逐渐被迷茫取代。
是,是他自己想要杀人?
【是啊!是你的内心所想啊!】
“不,不是我没想,我没想杀人”
他双手死死捂住头,嘶哑着想要否认,但内心深处却有一道与他相同的声音在反驳自己否认。
“王婆子第一次撞你时,你当真不知她是故意的吗?”
“隔壁嘈杂恶意的敲墙声,你当真是因为懦弱善良才容忍的吗?”
“嵌在楼梯缝隙中恶心下流的窥视,你当真完全没有察觉吗?”
“女人被粗鄙混混家暴发出的尖锐哭嚎,你心底的第一反应真的是怜悯同情吗?”
“公司同事的恶意,学长眼底藏着的恶心色欲,你真的没有发觉吗?半点都没察觉两者的关联吗?”
不我都清楚
江时都清楚。
只不过他没有能力解决!
他想要以最为血腥残忍的方式来解决这些该死的愚昧之人!可他做不到!
所以他只能压抑自己,将心中藏匿的恶鬼拴上锁链,他怕自己一旦松懈将其放出,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怕自己变成真正的疯子,变成魔鬼。
不!不对!
他不是怕自己变成疯子,变成魔鬼,他是怕自己会成为正常人中的异类!
怕那些人用嫌恶的眼神瞥向他!
怕自己做出血腥疯狂的事情得不到善后,怕被人发现
说到底,他就是个虚伪至极的人,他没有相应的能力去做隐藏在内心深处最为阴暗的念头
没错,以往的自卑懦弱、人畜无害,只不过是为了遮掩这副皮囊下,那令人心悸的病态狠戾,令人作呕的阴暗恶毒罢了!
他就是这么一个恶毒的人。
江时苍白的面庞上,神情扭曲,似哭似笑,他在心底回答了那道声音,他将自己最为真实的一面完全剖析。
卑劣、阴暗、恶毒。
这就是他。
【所以,人类你哭什么呢?这不就是你所想要的吗?】
【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吾都会赐予你,所以向吾献祭吧,将你最为虔诚的灵魂完整的毫无保留地,作为供奉,献祭于吾。】
仿佛是万千张嘈杂之口发出令人痴愚的声音,在引诱他。
江时迷蒙地看向虚空,滚烫的泪珠从洇红眼尾滑落,哭红了眼圈,可怜无比地看向那未知的、充满诡秘恐怖的存在。
亘古的存在从天堑一样的裂“隙”中涌进,短暂突破此间世界法则的禁锢,在可怜的羔羊眼前显露真实。
扭曲的虚空逐渐显现不能描述,不能理解,不可直视的伟大存在。
那是无边无垠的黑暗,纯粹无比的黑暗,是与光明对立,与世间一切美好相反的黑暗。
并不丑陋,反而有种难以言表的奇幻瑰丽。
在这一刻,江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束缚在自己灵魂上的某道枷锁突然破碎,皲裂消失。
让他能够更为明显的感知到、看到祂的存在,让他能够有幸聆听,能够完全读懂祂神谕。
在一瞬间,江时觉得灵魂都在颤动。
在人类浅薄单一的认知中,根本无法完全描绘形容出祂的模样,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