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胎六月,我亲眼看见养的猫儿被丈夫的红颜知己宋清雪摔成肉泥扔在院中。
我扑上去给了宋清雪一耳光,却因为受了惊吓过于悲痛,滑胎流产。
大夫说,我生女儿时没有养好,身体本就落了病根,之后怕是很难再有孕了。
而我的丈夫和女儿,却指责我是故意放猫儿出来抓伤了宋清雪那双能握剑能使枪的手,还打得宋清雪旧伤复发。
我提出和离,他们却觉得我只是在使气胡闹,觉得我在外面吃够苦头便会回头,甚至还想霸占我的嫁妆,以此“逼我回头”。
他们自觉能随意拿捏我,可当我带着新的孩儿和夫君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却崩溃破防,跪在我面前求我回头。
“易云婉,你简直心思恶毒,就为了一只猫儿,你居然对清雪下这样的毒手?”
丈夫迟修平站在我床边冷冷看着我,眼中满是不悦:“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善妒小气?清雪是我生死与共的战友,别再用你那种后宅夫人的龌龊心思揣测我们,对她百般针对!”
女儿池奕欢也满脸冷漠:“爹爹,说不定她就是故意将猫儿放出来吓唬清姨呢,她又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情,我都说了讨厌猫儿,她还硬要养着,一只畜生而已,打死了也是活该。”
我躺在床上呆呆看着他们,腹部那股隐痛远不如心痛来得汹涌。
我的孩子死了……大夫说,那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婴。
那是迟修平的亲生儿子,是池奕欢的弟弟。
可是他们丝毫不为那孩子心痛,反倒在指责我不该对宋清雪动手,觉得我养的那只猫儿是故意跑去招惹宋清雪!
那只猫儿,是我从娘家带回来的,也算是我家人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
怀孕这些日子,迟修平和池奕欢从未过问过我,陪伴我的只有那只猫儿。
它那样乖,从来不会跑出院子,怎么可能故意伤了宋清雪!那软乎乎的爪牙,又凭什么能伤一个练武之人?!
我死死攥着被寝,感觉嗓子眼里的血气几乎压抑不住。
“在你们眼中,我的孩子,还比不上宋清雪受的那一点伤么?”
我哑着嗓子质问他们,眼泪不受控制夺眶而出:“那也是你们的亲人……你们就一点不在意?”
迟修平微微攥紧了拳,半晌才道:“我们之后……还会有孩子,但我不希望你和清雪闹得这样难看,你从前明明很大度,为何就这样容不下她?”
女儿则是冷笑:“你不就是因为那是个男孩才这样伤心?清姨说得果真没错,像你这样食古不化的后宅夫人,眼中就只有传宗接代争宠的把戏。”
我的心在这一刻像是被撕得粉碎。
是我容不下宋清雪?是我重男轻女只想传宗接代?
我本是将军府嫡女,和迟修平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他是望平侯府世子,跟我从小就有婚约在身,长大后,我们也顺理成章成了亲。
婚后,我们过得也还算琴瑟和鸣,很快我便怀了孕,生下女儿奕欢。
但就在这时,我娘家出了事,父兄全都战死沙场,偌大个将军府,顷刻间只剩我一人。
也是因此,月子里我强忍着悲痛照顾女儿,才会落下病根。
迟修平也是在这时候顶替我父兄上了战场,直到女儿五岁,他才回来,却带了一个女人。
他说她叫宋清雪,原本是军中的医女,后来也上了战场,成了他的袍泽。
他说他们患难与共,说宋清雪爽朗大度,让我跟她好生相处,还说宋清雪无家可归又受过伤,他只能将她带回去养病。
我信了那些话,一开始将宋清雪当成亲姊妹一般对待。
可后来,我听见迟修平对她说:“清雪,若非我太早娶了易云婉……我定会娶你为正妻,和你一生一代一双人。”
还有池奕欢说的:“娘亲只会逼我读书学女工,也不准我玩,还不让我舞枪弄剑,还是清姨对我好,带我去逛街吃酒,要是清姨才是我娘就好了。”
那时,我只觉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我自问嫁进侯府后,做妻子,做母亲,做媳妇,都没有能挑出错处的地方。
婆母身体不好,我常不分昼夜守在旁边服侍,用尽心思请医问药为她调养。
女儿性子活泼,我也是知道的,可她性子惫懒,吃不得那习武的苦,强身健体也有别的法子。
而且,我出生将门,是明白从军有多辛苦的。
我父兄全都死在了沙场上,怎么忍心女儿也去冒这样的危险?做母亲的,都只希望孩子平安喜乐罢了。
而迟修平出征那些年,我在家为他操持家务,事无巨细体贴周到,将自己的嫁妆全都贴补进去,才有了今日风光奢华的侯府。
而今,他们都觉得宋清雪比我好,完全可以替代我,做他的妻子,做她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