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圃用一圈竹篱笆围起来, 里面林木茂盛, 郁郁葱葱, 小水车吱呀呀地转着,引了曲河的水灌溉。
只知道懿哥儿在里面, 却不知道他猫在这里的哪个角落。
锦绣园的建造者在别处都极尽奢华,唯有这里整治出了田园风光,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这个苗圃只供应夏府内部,即使有多余的苗木, 宁愿当杂草除了,也绝不卖出去换钱的。这就是陈国上流社会的格调, 一方面对百姓敲骨吸髓, 在生意声中锱铢必较, 一方面大手大脚,拿银子都不当钱的。
夏苗曾想过在这里辟一个小菜园子, 夏懿跳出来大吼大叫,就跟要挖了他家祖坟似的, 夏苗只好作罢, 结果只能在朱境阁里种菜,引得云姨娘好一阵埋怨。
其实种菜并不是目的, 可惜言外之意也被无视,一番风波下来, 夏苗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既没时间又对当菜农没了兴致, 朱境阁的那片菜地交给了大米打理。
夏府里上等丫头的活计不多, 大米闲得无聊,被府里繁多的规矩拘束得象是套了辔子的野马,口口声声嚷着要“淡出个鸟来”,能有点事做她求之不得。
大米总是跑回朱境阁,去伺弄那些蔬菜,还拍着胸脯打保票说,经她的手,多了做不到,家里几个主子吃鸟食似的,她一个人全都可以包了。
自打有了这活计,她再也不缠着阿茂了,在美食与美男当中做出了无比正确的决择。
大米完全按照乡下多年来学会的经验,浇水、施肥、除杂草……关键是她才不管夏百川在不在家,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不光是臭,有的时候还用草木烟驱虫,熏得整个朱境阁烟雾缭绕,呛得人眼泪鼻涕直流。
夏百川气不过,命下人去阻止大米,她当做听不见,说烦了撸起袖子就要打人,而阖府的男仆除了阿茂就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
没法子,夏百川只好自己出马,谁知大米说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左一句“俺娘说”,右一句“俺娘说”,粗俗的口音听得人头疼。
命一大群人来捉住她,打她一顿未免小题大作,与其跟大米交涉对牛弹琴白费力,不如由得她去,反正夏百川在朱境阁的时间很少,久而久之就没管了。
谁也没料到,老祖宗都管不了,夏苗都气得吐血,肆意妄为的一家之主却被一个乡下丫头给收拾了。
为免再吃眼前亏,此次夏苗早有准备,带上了大米和四名护院,万一懿哥儿耍浑,自己至少能全身而退。
走到苗圃外,夏苗把大米等人全都留在了外面,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她早就想好了,这样既不失面子,又能免得下人听到后到处嚼舌根子,万一懿哥儿想动粗,还可以高声呼救。
夏苗可不想送肉上砧板,让懿哥儿欺负。
沿着麻石板小径走了一圈,空气清新,偶尔有鸟鸣,苗圃里幽深宁静,如闲庭信步一般的惬意,可就是找不着懿哥儿。
难得是茗儿他胡诌的?夏苗的眉毛拧了起来。
正在这时,夏苗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也不顾会弄脏绣花鞋,走进了苗圃深处。
前不久下了及时雨,这雨并不大,可锦绣园在低处,苗圃又地处更低洼,把引水渠给冲开了口子,地上积了一些水。
只见懿哥儿光着膀子,吭哧吭哧地挥舞着锄头,在把水渠加宽。
汗水顺着他光光的脊背流下,他的肌肤是象牙白,白得刺目,上面被蚊虫叮咬的红点和挠出来的划痕就更明显。他远没有阿茂强壮,却也不是弱不禁风,薄薄的一层肌肉塑出了好身材。
那件上等锦缎的宝蓝色外衣就被随便地挂在旁边的树上,而手帕、玉佩、折扇、荷包等物更是散丢了一地。
这个场景很出乎夏苗的意料,在她的想象中懿哥儿养尊处优,还花天酒地,吃不了一点点苦,却不知道还有这一面。
“你来干什么?谁要你来的?”懿哥儿手下不停,看也没看一眼地问。
夏苗吓了一跳,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来了,居然也不吱一声,害得自己没头苍蝇一样乱找。
这个时候不好和他半嘴,再加上有事相求,夏苗清了清嗓子:“是茗儿告诉我的,说你在这里。”
“多事!回去后看我怎么罚他!”
“这么大热的天,我还以为你去了青楼,要不然就是和朋友们去吃酒了。”夏苗忍不住好奇地问,又点到为止地把话题绕了回来,帮茗儿说了句好话,“如果茗儿不告诉我,我就要走冤枉路了。”
“你找我?”懿哥儿放下锄头,手撑着锄头的顶端上,又微微弯腰把下巴搁在手背上,懒懒地说,“让我猜一猜,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这两天老家伙为了八月十五的游河急出了白头发,恨不得年轻二十岁亲自出马,他是不是找你了?你同意了吗?你去就是,为什么来找我?哈哈,我这唯一的男丁终于要有用场了吗?”
懿哥儿和荣公子交好,他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