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苗在大福居前下了轿,绕过影壁,走过前坪,顺着蜿蜒的回廊一路走去,只闻一阵欢声笑语从过道传来。
象是又回到了小时候,承欢在老祖宗膝下是她幸福的回忆,只有在这里她才被人放在手心里宠爱着。为了报答这份宠爱,夏苗再累再苦,也甘之如饴。
夏苗的脚步变得轻盈,拎着裙裾,几乎小跑起来,转过了一堵墙就看到不远处一群人在围着老祖宗,给她加油打气。
老祖宗已经由用双拐换成了单拐,费点劲能走十几步。
姜大夫悄悄地对夏苗说,千不该万不该又第二次中风,康复得快到了极限了,再怎么治,再怎么苦练,也没法象以前一样健步如飞,非得要拄拐杖不可。如果想要走远路是不行的,但在锦绣园里逛逛应该没有问题。
夏苗对姜大夫千恩万谢,又悄悄给老祖宗准备了一根酸枣木精雕的龙头拐杖。
自从病后,老祖宗看了不少医书,即使姜大夫不说,她的心里也有数,但她是个好强的人,不会轻易认命,一大清早就起来练,快六十的人了,每天都要汗湿几套衣裳。这种不放弃的劲头儿,连年轻人都肃然起敬。
夏苗看到云姨娘、鹂儿、小元子、大米、竹叔、阿茂他们全都在,共有十几个人围成一圈,把老祖宗围在了中间。
阿茂比他们都高了一大截,他一脸的兴奋,象是个做游戏的大小孩。
“十三,十四,十五,加油!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老祖宗每走一步,大家就一齐数一声,今天终于突破二十步了。
“我回来了!”夏苗象是只小鸟飞奔了过去。
老祖宗抬起头来,慈祥地笑着,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手遮在眼前的一刹那,眸中掠过一丝狠戾与绝决,转瞬又是一脸的笑意,拄着拐杖向前走,脚步一个踉跄,无巧不巧倒在了阿茂的左手边。
也许是因为天气太热,出汗的缘故,阿茂的伤腿好得很慢。
他和老祖宗两个都腿脚不便,谁也扶不了谁,旁边的竹叔一声惊叫,冲了过来,然而却晚了半步。
老祖宗的拐杖已经脱手飞出,整个人眼看就要摔到地上,每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连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云姨娘担了千斤的重担,赌上了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见状脸变得煞白。如果老祖宗有个三长两短,这几天她做牛做马就白干了
夏苗还离了七八步,恨不得插翅飞过去。
这时节,阿茂突然向左一个箭步,捞住老祖宗的腰,再一个漂亮的旋身,稳稳地立住了。
老祖宗有惊无险,转过脸对上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眼角跳得更厉害了,恨恨地咬了咬唇,突然捂着腰大叫:“哎哟,痛得我了!我的老腰哟!”
阿茂收起笑,拦腰抱起老祖宗,大步朝她的卧室走去。
他的腿一点儿也不瘸,走起来虎虎生风,很明显早就好了,这几天就是装的!在这兵荒马乱之时,夏苗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挂念老祖宗的伤情,倒留意了这件小事,不禁暗暗摇头。
一行人紧紧地跟着,云姨娘着急地说:“轻一点,阿茂你轻一点!”
夏苗拉住走在最后面的小元子:“快,去把姜大夫找来!”
自从老祖宗病倒后,姜大夫就住在了明月阁。那里是夏百川的居所,夏百川本人搬到了已经空下来的朱境阁,整个夏家真是把姜大夫当尊菩萨供了起来。
明月阁离大福居不远,阿茂把老祖宗安置在床上,云姨娘把闲杂人等赶了出去,只留下夏苗和竹叔,母女才说了两句话,姜大夫就赶来的。
老祖宗在床上“哎哟”“哎哟”地直哼哼,哼得人心慌意乱。
云姨娘好几次上前,想要问一问,却又不敢打扰正在诊脉的姜大夫。
夏苗握了握她的手,默默地给予安慰。
“你们都出去,我要和你们的老祖宗说几句。”姜大夫把他们赶了出去。
竹叔三步一回头,最后一个慢吞吞地跨出了门槛。
这个时候夏百川还没回来,所有的姨娘们却全都赶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你老四能照顾好吗?为什么又出了岔子?”
“那几天我们都累死累活,你老四却在往朱境阁搬,哪里知道伺候人的不容易!”
“这话说的,老四本来就是丫环出身,当然会伺候人,比你我强得多,可不也出事了吗?其实那天我们都冤,你女儿还要罚了我们的月例。唉,这下子可真不好替你们母女说话了!”
“眼看着老祖宗渐好,老爷又搬到了朱境阁,我们姐妹还打量着以后老五你会独宠了呢,谁知道却是这样。啧啧,看来朱境阁是回不去了,听雪居倒还是空着。那里小一点,乱一点,倒也清静。”
二、三、五姨娘都不敢开口,七姨娘冷清,可还有六、八、九、十,四位姨娘的刀子嘴,一句一句扎人的心窝子。见着夏苗和云姨娘出了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