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不让她当家了,青梅没有一丝不悦, 爽快地把账本和钥匙全都交给了夏苗, 乐得甩了这个烫手山芋。
玩票了一个多月, 她算是想透彻了,还是当千金大小姐的好, 再也不自找苦吃了。
夏苗翻开账本一看, 青梅还真是大手大脚,一个月二十三天家用就花了差不多七千两银子。
夏府每个姨娘一个月十两银子, 女儿们不论年龄大小一律五两, 最得脸的奴才才二两,公中给全家所有人添置四季衣裳,及各项杂物, 再加上各个节气,主子们的生辰, 庙里的香油钱,人情往来等等,全部加起来一年总共四万五千两。
照老祖宗的惯例, 平均每个月开支三千二百两, 也就是说一年三万八千四百两, 剩下的六千六百两得要用作尾牙和年后的安排。夏苗才了当了两个月家, 期间严格按老祖宗的前例执行,在账上给青梅留了两万四千六百两银子。
才到七月初八, 只剩下一万多两, 这个家还怎么当?
哦, 应该说还好,青梅胡天胡地,倒还不敢把府里各位主子的月例银给败光了。
夏苗苦笑一声又把寿宴上的开销查了一下,发现糊涂账一大堆,旁的倒还罢了,那两百五十匹捻金纱从库房里拿出来,收回去却少了六十二匹。
捻金纱可不便宜,不过是因为夏百川投资失败,上层社会赚花色太艳俗,卖不出去,这才囤起来了。不明不白的,一场寿宴摆出来就没了,夏苗心疼啊!
人人都求的当家之位,夏苗早已失去了兴趣。对于她来说开始时是老祖宗的信任,憋着一口气,宁愿累死累活,宁愿被人误解也要做好;可现在却是不得已而为之,不得已非要做好不可。
差点嫁给胡安峰,夏苗仍是咽不下这口气,可于理来说,眼睁睁地看着家里一团乱,又害得老祖宗风痹,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得个不肖女了。
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既然婚事退掉,自己也应当让一切都回归正轨了。
夏苗亲自到鸾鸣阁找青梅问话,原来这件事她交给了天青和柳儿,青梅也气不过有人在背后动手脚,遂和夏苗一起到了妙云轩。
大好的机会,还以为轮都轮到她们家,却被夏苗截了糊,三姨娘越想越想不通,正在家里拿两个女儿出气。
夏苗和青梅隔着院子就听到三姨娘在数落:“你们两个小时候都挺机灵的,怎么会越长越笨了?刚才在大福居里全靠你们的老子娘我一人出力,你们两个是哑巴了?就光知道在家里逞能,出了妙云轩就话都不会说了!没看人家夏苗吗?贱婢生的女儿,全凭了一张嘴,哄得老祖宗哪怕是死也要把当家的宝座传给她,你们学着点!”
“我不学,我不学,她是个马屁精!”天青怪腔怪调地说。
青梅的手都已经放在了门环上,却又不敲门了,回过头,努了努嘴,做了个鬼脸,意思是“听听呗说的就是你你就是马屁精”。
夏苗皱了皱眉,想要把青梅推开,她却摊开成个大字,拦在门前,就是不让开。
这时,只听里面柳儿的声音在说:“过一年我们就要嫁人了,只能当一年的家,有什么赚头?没见二姐当了一个多月家就不想干了吗?当家就是当保姆,谁爱当谁当去!”
“就是!您老了,没看出来,在这个家里越是出力,越是吃亏!苗丫头只有点小聪明,她看起来得宠,却要嫁给胡安峰那色中恶鬼,得了什么好下场?青梅以为自己是嫡女了不起,还不是要嫁个糟老头子?我们姐妹要好得多,一个嫁御史,一个嫁侍中,就知足吧……哎哟!”
只听得里面一阵鸡飞狗跳,三姨娘骂道:“说你们一句就要还十句,这个时候倒会张嘴了!你们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老祖宗要让夏苗和青梅轮流当家?为了就是证明她们有当家的本事,嫁了人后就能继续掌权!青梅蠢得跟猪有得一拼,都明白这个道理,你们两个比猪都蠢……”
母女三人揭了夏苗的伤痛,又把青梅骂得狗血淋头,两人难得心意相通,一齐用力打门。
“狐狸精,打门开开!跟你们母女讨账的来了!”青梅大声叫道。
三姨娘名唤胡俐清,讨厌她的人背后取个谐音,骂她“狐狸精”,但敢当面这么骂的,青梅是第一个。
胡俐清倒是想当狐狸精,却没有狐狸精的命,她鼻头左下方一颗黄豆大小黑色的痦子,破了相,嫁人都困难。她是城内福喜绸缎店老板的女儿,她爹经常进府来做衣裳,一来二去与吴夫人相熟。彼时云姨娘已与夏百川有些不清不楚,吴夫人想要找个人来压一压,这才便宜了她。胡俐清进了门后,夏百川对她不冷不淡。着实花了番心思,她才生了两个女儿。为了替吴夫人出头,她没少为难云姨娘,吴夫人死后,她也没转过弯来。
夏苗也高声说:“三姨娘请开门,我找天青姐和柳儿姐说说捻金纱的事。”
听到她们两个的话,母女三人做贼心虚,吓得全都噤了声。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