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笼换鸟
自做聪明的人往往还是有点聪明的,王妈妈很快便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云姨娘命她拿上好的人参炖鸡云喂狗,她就心知坏事了,暗暗埋怨燕子就是个好吃鬼。
可是她心不甘啊!那天夏苗病中在书房里冲她发了火,她并没有觉出夏苗有多厉害,只以为是病人不好伺候,有些说胡话了。
与云姨娘不同,她觉得在大福居前夏苗不过是泼妇一样,有其母必有其女,玩不出新花样。
总之,夏苗软弱无能的印象在她的心里根深蒂固,一而再,再而三地得逞竟然让她产生了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即使夏苗偶尔露出峥嵘,她也以为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可以继续蒙混过关,不愿意也不敢面对真相。
她身为下贱,却自视甚高,觉得不过是上天弄人,没有投个好胎,没有一副好皮囊,要不然这些大宅门里的女人哪一个是她的对手?
扪心自问,欺主的事没少做,细数起来一条条都是死罪,直到夏苗直接打脸,她才知道厉害,却已经太晚了。
整整一夜,她辗转反侧,起床后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记耳光。
真真叫吃猪油蒙了心了!原本在听雪居也好,在朱境阁也好,她几乎是半主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偏偏要往死里作,惹了那尊闭眼佛,能有什么好处?
大福居送了上好的吃食过来,几乎能肯定夏苗还能东山再起,她是再也沾不着一点儿光了,相反还有深深的恐惧。到那时如果还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保护人,自己会象只蚂蚁被碾死的。没有主子罩着的狗就是流浪狗,是随时可以被人宰了吃伏狗的狗!王妈妈慌得也不禀报一声,一溜烟地跑到了玉芙苑找二姨娘方茹萍。
青梅的调令下来,云姨娘知道王妈妈要带着燕子一起离开,想起只剩下鹂儿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在,在所有姨娘当中是最寒酸的,失落得连饭都吃不下。
为了两面光,王妈妈竟然又把屎盆子扣到了二姨娘方茹萍头上,说自己是迫不得已,还装模做样地掉了几滴不值钱的眼泪。
事全是王妈妈挑出来的,可方茹萍也不见得动机单纯,夏苗将计就计说了方茹萍三言两语,王妈妈却又生怕惹下事端,忙不迭为新主子辩护起来。
云姨娘和王妈妈年纪相仿,几年来多少生出些情份,见她那么快就改换了门庭,好生没有意思,也就淡了。
巴不得送走了瘟神,夏苗叫鹂儿把小元子找来。
小元子刚给宅里各处送了冰,又急匆匆地赶了来,一头的汗。
夏苗命鹂儿给他倒了碗冰镇酸梅汤,问道:“你是刘主事的侄子,他待你如何?”
“还好,还好。”小元子谢过后三口两口牛饮完,答道。
他避而不答,但夏苗心里是多少有点数的,只因这宅子里稍微重要点的下人们,她都认真调查过。小元子虽然不起眼,但因为与刘主事的关系,也被纳入了夏苗的调查名册中。
小元子是个苦命人,从小丧父,是母亲含辛茹苦拉扯大。刘主事是小元子的大舅,借了几个钱给佟母治病。在他母亲病亡后,刘主事说他一个小孩子家无依无靠,不如和自己一样到大户人家当差,说不定能谋条出路。好比自己一样,只要能讨得了主子欢心,远比自己在外乱闯强,还能就近照顾。
这样一来,刘主事不花一文钱便霸占了他家的房子,收租子说是算做还账,又把小元子弄进府里来。那意思便就两清了,还口口声声如果小元子混出了名堂,要对他感恩戴德。
说是收租而已,等小元子一走,刘主事就把老宅大肆翻新修葺,一点儿也不吝惜银子,那架式就当是自己家一样,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不打算还了。
哪怕是小门小户的,到底是自由人,不是被逼无奈,谁会愿意为奴为婢?亏得刘主事脸皮厚,里子面子全都占了,欺负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小元子进到夏宅后,刘主事又想要他往上爬,成为自己的助力,又怕小元子真的得了主子的眼儿,爬上去后对自己秋后算账。思来想去,一时把小元子塞到这里,一时塞到那里,拿不定主意。
既然他不愿意说这笔糊涂账,夏苗就不问,说道:“若是把你调到听雪居来,你意下如何?”
小元子把碗放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谢姑娘抬举,小的愿效犬马之劳!”
“你入过学?”
“回主子,家母给发的蒙。”
夏苗又问:“我如今可是不比从前,已经失了势,指不定再也爬不起来,你想好了?”
小元子忙说:“主子没有失势,还瞧不上小的,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主子待下人宽厚,能跟着主子是小的上辈子修来的福份。”
夏苗算是见着了比自己还要嘴甜的,笑着摆了摆手:“想要跟着我吃香喝辣就甭指望了,但至少我这里没有粗活重活,累不着你。不过,这些日子鹂儿的伤没好,你就当给你鹂儿姐姐帮忙,辛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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