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鹂儿慌忙坐直了,一时不知怎么说好,“是不是要……要把五颗棋子凑一排?”
云姨娘不屑地说:“你懂什么?看棋容易下棋难,不信你试试?”
夏苗低头看着她包成棒槌的手:“你能下吗?”
“我能,我能!”鹂儿小孩儿心性,生怕不让她玩,两根手指艰难地夹起一枚白棋。
夏苗终于得到解脱了,站起身来:“好啊,你们两个下着玩吧。”
“啪哒”,鹂儿手中夹的白棋落在了桌上,又骨碌碌滚下地,她尴尬得整张小脸红得象关公。
夏苗弯腰把白棋捡了起来,放在盒子里:“无妨,慢慢下就成。”
云姨娘逮着个比自己都不会下的欺负,摩拳擦掌要赢几盘。
屋里没有落脚的地儿,夏苗又坐到床上,捧着《三国演义》看起来。
果然,一开始云姨娘顺风顺水,连赢了五六盘,赢得连她都觉得与臭棋篓子玩没意思,想要把夏苗拉回来,可接下来就被鹂儿赢了一局。
夏苗挑了挑眉,看不出来,鹂儿这孩子心思倒也活泛,只是没有人教罢了。
“你耍诈,这不算,不能这么下,是我没看到这边,重新来过!”云姨娘输了棋又耍赖了。
鹂儿是个老实孩子,云姨娘既是长辈,又是主子,她无法拒绝。
刚好看完“陶恭祖三让徐州,曹孟德大战吕布”一章,夏苗抬起头,只见她老子娘嘴角勾起,心满意足的样子。
好久了,除了得到新衣裳新头面,赢了钱,云姨娘没有这么痛快过。夏苗觉得自己做对了,决定等她的兴趣上来,慢慢教正经围棋,再一边教围棋一边告诉些趋吉避凶审时度世的道理。
“你们在干嘛?”门开了,燕子探了个头进来,看到云姨娘和鹂儿在下棋,走了进来,“呵,鹂儿你也会下棋了!”
鹂儿脸一红:“没,没……刚才姑娘教的我,不会下,乱下。”
那意思燕子也想要学,夏苗问:“被面绣得怎么样了?拿过来我看看。”
燕子扭了扭身子:“让我看一会儿嘛,鹂儿都能玩,为什么我不可以?”
夏苗面色一沉:“她的手受了伤,你可一点儿事都没有!不要打量我不知道,以前你总是把自己的活计赖给她做,就这一回辛苦你,怎么了?你是大小姐,做不得么?老祖宗的寿辰是大事,马虎不得!把顶顶要紧的事交给你,你这么不懂事,叫人怎么能放心?若是误了这次的被面,害得姑娘我在老祖宗面前抬不起头来,到那时绝不饶你!亏得王妈妈是个明白人,怎地生出你这糊涂透顶的女儿来?”
虽说是下人,但有娘亲在身边,燕子过得比鹂儿舒服多了。再加上云姨娘糊涂,夏苗不管事,家里大多是王妈妈拿主意,对她多有偏袒。从没有人对她大声说话过,养成了她身为下贱,脾气却大得很,受不得一点儿委曲。
为了一丁点小事,便被上纲上线地连她老子娘也裹进来被骂得狗血淋头,燕子想不通,她的脸阵红阵白,到底不敢强嘴,一跺脚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越想越不甘心,嘟嚷了一声:“偏心!”
“站住!”夏苗正要立规矩,厉声说。
燕子只好站定,回过头来。
夏苗把《三国演义》砸到她的头上,骂道:“刚才你说了什么?你是打量我们母女如今失了势,愈发猖狂了么?告诉你,只要你还是我听雪居的人,就得归我管,有本事你们母女攀高枝去!以前是太放纵你们了,从今儿开始就要立规矩,下次还敢顶撞,仔细你的皮!”
有什么了不起的?知道自己失了势,还神气什么?燕子毫不示弱地瞪回去,大不了去玉芙苑投靠二姨娘就是!
鹂儿吓住了,手中的棋子又掉下了。
说起来她们母女眼里没有主子,明里暗里小动作不断,倒还没来得及做出欺主的大罪。夏苗心中恨极,却还只想要敲打一下,只要她们母女能明白厉害,知所进退就行。
那双眼桀骜不驯,象是面对着仇人。夏苗终于明白这样的奴才对主子没有丝毫敬畏之心,给再多的好处也是白眼狼,说句重话就会记恨报复,无论如何都是管不住的,已经留不得了。
“滚!”夏苗一指大门怒道。
燕子有恃无恐,竟然一句求饶的话也不说,真的转身就走,还把门甩得“呯”的一响。
夏苗动了真怒,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说:“娘,您看府里还有第二个这样的奴才吗?”
“你先出去。”云姨娘摇了摇头,对鹂儿说,“让我和你家姑娘说几句话。”
鹂儿笨手笨脚的,还想要收拾,云姨娘又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等鹂儿走出门,又过了一会儿,云姨娘捡起书,走到床边,叹了一口气:“好当当的,你是怎么了?平常你还总说我不该跟下人置气,没的失了身份,可你自己又……娘亲知道你的心里苦,但也不能乱发脾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