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步, 林容又停住,自己的包袱被冲走了,陆慎这厮身上肯定有金银细软之类的。折返回来把陆慎浑身上下又搜了一遍, 却是半文钱都没有, 只好把他腰间的玉佩,紫金冠上的红宝石尽数抠下来, 揣在袖子里, 小声道:“就算是精神补偿了!”
大石台四周都是峭壁, 无路可去, 独独后面有一处石壁。那石壁极狭窄、站在外面望进去也是一片昏暗, 就是林容这样娇小的身材,也不过堪堪能够通过。陆慎那个样子除非会缩骨功,是绝不能通过的,便是他醒来也不怕。顺着石壁直走了十几步,这才渐渐宽阔起来, 前面也隐隐有天光传来。
林容继续前行了一百来步,渐渐有一股极浓郁的桂花香气传来,虽身处阴暗的狭壁洞穴之中,却毫不气馁, 反觉脚步轻盈,越走越快。
又往前行了数百步,桂花香味越来越浓烈, 伴随着鸟鸣, 狭壁豁然开朗,一片苍茫的绿意映入眼帘。林容飞奔出去, 见四周林高山密, 不闻人烟, 仿佛行在原始森林一般。
夜幕中的原始森林有多危险,林容是知道的,她必须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找到一个安全的住处,径直往高处而去,果然看见地上有些模糊的动物脚印,向着反方向而去,不多时,一架小小的木屋便出现在高坡上。
那木屋外面瞧着很是简陋,与其说的木屋,不如说是几十块木板粗糙地钉在一起,勉强能遮风挡雨罢了。
门前挖了半人高的水沟,水沟里已经干涸了,都是从生的杂草,似乎没有人生活的迹象。林容从旁边找了一块枯木枝,架在水沟上,缓步过去,见门也没有上锁,轻轻一推,那门便轰然倒地,激起一阵陈年旧灰来。
林容被呛得直咳嗽,好一会儿,才勉强能够视物,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一个火塘,一架竹床,还有一柄生了锈的砍柴刀,角落里有些剥坏了的兔子皮毛,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林容顿时放心下来,这里想必是猎户打猎时的暂居之处,看起来已经荒废了许久了,心里暗叹一声走运。
她在江里泡了许久,身上又湿又冷,强撑着去外面附近的树林里捡了一点干枯的树枝,堆在木屋中的火塘里。火塘里有打火石,只可惜林容不大会用,等她生好火的时候,已经快是入夜时分了。
林容把外裳脱下来,放在木架子上烤着,整个人偎在火塘前,烤了好一会儿,这才觉得手心有了热气。一面撑着下颚,一面思考:这里有猎屋,只怕附近就有村庄,能找到人就好了。
她这具身体本不甚康建,又在十月的江水里浸泡了大半日,这时候又困又累,刚在脑子里计划了会儿以后的事,便靠着那架竹床沉沉睡去。
一片大雾迷蒙之中,师兄的声音从古林深处传来:“林林,林林!”
林容一个人站在崖底下,身旁是滔滔的流水,她四处张望,却分辨不清声音的方向,只顾着急地大喊:“师兄,师兄,你回去了吗?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空旷的山谷飘荡着林容‘我想回家’的呐喊,只可惜喊了无数声,都没有人回应。良久,师兄的声音又幽幽传来:“林林,回不去了,你知道的,回不了家了,我们都回不了家了,这一点,你一直知道的。”
是的,林容一直知道,所谓的回家不过是自己接受不了现实,不过是自己的执念,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从千荡崖上跳下去,哪里就能回家呢?她觉得浑身冷极了,意志薄弱,口中喃喃:“妈……妈……”
一个人痛苦无望的时候,大抵是最想回到母亲的怀抱的。林容刚唤了两声,便听得身后山石上立着陆慎,他狞笑着一步一步逼近:“这时候叫娘也无用了,把我从山崖上拽下去,又把昏迷不醒的我扔在大石台上,你想好怎么死了么?”
她吓得往后跌进江水里,顿时不能呼吸起来,勉强挣扎着唤出他的名字:“陆慎……陆慎……”
忽然,大口新鲜空气涌进肺里,林容陡然惊醒,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陆慎那家伙已经叫自己给扔了,只怕这时候还昏迷着呢,再也不可能用那样可恨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了。
她坐起来大口喘气,见火塘里的柴火已经尽数熄灭,喉咙又疼又辣,往脖子处摸去,似乎已经肿了,还隐隐有指痕,仿佛被人掐过一般。四周黑漆漆一片,只听得外面乱风刮过树梢的声音,竟然十足像是婴儿在啼哭,十分可怖。
深山老林里面,荒无人迹,夜半惊醒,脖颈上莫名其妙出现掐痕,又有怪声,林容穿越前是个忠诚的党.员,坚定的无神论者,可此时此刻,却也忍不住动摇起来,伟大的物理学家都说上帝会掷骰子,没准儿真的有什么超越时间空间的未知生物呢?
她一时心里发抖,想走下床去把火塘里的柴火点起来,往旁边一摸,不料竟摸到一只温热的手来,当下尖叫起来,往竹床里退去:“谁?你是谁?”
男子冷冷道:“你觉得应该是谁?”
那声音万分熟悉,语气也叫人讨厌,林容反应过来,试问道:“陆慎?你是陆慎?”
陆慎幽幽道:“难得,还能听出来?”
见真的是陆慎,林容反而松了一口气,不是鬼魂,也不是什么别的不认识的人,敷衍道:“你没事了?我……”
只可惜陆慎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刚说了半句话,便叫他抓着脚踝拖到身边,一只手微微用力捏着林容的喉咙,顿时叫她脸色胀红,呼吸困难。
想起她在悬崖上说的那句话,陆慎缓缓问道:“崔十一,你来雍地,并非处子之身,反而与人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