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藩新政改革前,户部计算百年以后,各省宗室的俸禄成本有多少呢?
起码能花掉大半个省的赋税。
从这一点来看,夏原吉还是算得太保守了。
实际的花费,何止大半个省啊!
就算一省赋税翻倍,都不够养大明后期的宗室藩王们。
吕震搬出宗室来提醒,明显是有些过于夸大,但不得不说,要是真按照大明目前的识字、算术方法。
新税卒要落实到乡镇一级,起码得有现役官僚的一到两倍人数,也就是保底接近十万新税卒。
这么多人全都要能识字读写,还要精通算术,那财政成本,确实要高得吓人。
“朕说过了,新税卒既然不会识字和算术,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学会。”
朱高炽没有理会吕震,而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接着说道:“而且,林先生同样也告诉了朕一句肺腑之言。”
“若是朝廷有朝一日,连养兵都不愿意花钱,那这朝廷还是就此亡了算了。”
这话说得有些诛心了。
不仅诛了百官的心,同样也有些诛朱高炽自己的心。
众所周知,大明的卫所制由太祖开创,而在卫所制之下,朝廷养兵不用花钱。
朱元璋还曾经骄傲的告诉天下人,自己不动用朝廷一分钱粮,就为朝廷养了百万大军。
百官跪在地上,面面相觑。
陛下的这番话,他们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那就不说了,保持沉默,等陛下的下文。
“里甲制也是如此,朝廷以里甲胥吏而治天下,却不予胥吏半分俸禄钱粮,那如何还能指望胥吏能忠正为朝廷办差,又如何能确保胥吏不去剥削害民?”
“所以,这新税卒朕不但要建,还要彻底革除原来里甲制的贪腐弊病,今后新税卒虽不属官身,也不属军伍,却可与官、兵等同,皆可领取朝廷之俸禄钱粮。”
“至于这新税卒的识字、算术问题,林先生也早准备好了对策。”
“不会浪费朝廷太多钱粮,而且在五个月内,就可见到成效,所有新税卒皆可出师,为朝廷到地方征粮纳赋。”
听完皇帝的话,百官顿时一惊。
五个月内所有不识字的新税卒,就能全部学会识字算术,为朝廷到地方去收税。
陛下莫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在座的这些人,哪怕是品秩最低一级的官员,那也起码是某一年的殿试进士出身。
让这些人去教书或许不是全都在行,但他们却深知识字开蒙以及算术学问的难度。
可以说,算术还好,什么年龄都能学,只是要看天分。
普通人往往学不深刻,就算户部的几位老臣,对算术研究也不能说太深,只能说够用而已。
至于识字,这里面的门道可就大了去了。
不仅耗时间耗精力,还非常耗费钱财外物。
因为既要跟先生去学字,还要自己买纸笔墨砚,去练字读写,而后日积月累之下才能掌握那些字。
这也正是切音法的缺点,类似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无限循环,大大提高了普通人的识字成本。
有了识字成本这一门槛,百姓与士绅的阶级差距,才会被无限拉大。
所以,当皇帝说出,五个月就能学会识字算术,百官别说相信了,反而有些嗤之以鼻。
真要是五个月就能学会,那他们的十年寒窗,不就全都白费力气了?
这些官员当然不敢随意腹诽皇帝,但却能揣测皇帝口中那位神秘的“林先生”。
上次暴露出来,还是在冬至节宴上。
这位“林先生”的行踪,许多官员私下打听,也没有任何小道消息。
在他们看来,这位“林先生”大概率就是陛下藏在身后的智囊谋臣。
就如同先皇身后的道衍和尚。
可如今再看,这位陛下身后的“林先生”,虽然才智颇高,却又“心肠歹毒”,对他们士绅能下如此重刀,就是个沽名钓誉,喜好说大话的家伙。
五个月就能教会一群泥腿子退伍军卒识字,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就连吕震也觉这太过荒谬。
荒谬到他自己一时也难以确定,陛下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被蒙蔽了?
“怎么……都不相信?”
朱高炽笑了笑,说道:“那朕便与诸位卿家一起打个赌,就赌这些退伍军卒,能否五个月内学会识字和算术……”
“臣等不敢!”
百官齐刷刷跪地高呼。
朱高炽收敛了笑容,沉声说道:“朕恕你们无罪,朕也不要你们拿出什么赌注来,只是想要与你们打个没彩头的赌,来一起看看,林先生到底是如何让新税卒学会识字和算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