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来临,海岛盛宴刚刚开始。
老板不在,大家都放松了很多,煮的饭菜也没有那么讲究,有麻有辣一锅出。
长桌整体铺上保鲜膜,不锈钢大锅里的食材一股脑倾倒出来,香味瞬间随着白气飘散,把远处站岗的保镖都勾过来了。
螃蟹龙虾本身就是红的,麻辣底料加持,更是鲜艳的让人看着就流口水。
赵惠宜被拉着到桌边,本来心情不太好,真的看到了一桌红火麻辣,也笑了起来。
“这些东西本来就本很新鲜,没必要多复杂的调理。”
梁时雨指指长桌另一端。
“那边有鱼生,最新鲜最原始的味道了。”
“别想赶我走。”
赵惠宜不动地方,拿了一副一次性手套,想了想又扔了,徒手抓起一只大龙虾,头和身子一拧,大块肉弹跳出来。她狠狠咬了一口,嚼嚼嚼,双眼放空,什么都不想,专心致志品味鲜甜。
梁时雨专攻螃蟹,拆了蟹壳,里边扫荡一空,带着螃蟹腿的蟹肉掰成两半,白亮亮颤巍巍的。两只手拿着,她左一口右一口,不亦乐乎。
她似乎特别喜欢边角余料,另一边的保镖们连蟹钳都懒得砸,只吃蟹肉,但她就连蟹腿都要一根根捅出来吃。
“螃蟹多得是,今天吃完了明天还有,你不用这么费劲。”
梁时雨就笑。
“腿上是活肉,味道不一样的。”
她把一个螃蟹啃完,抓了另一只,拿了盘子一点点拆蟹肉,淋上醋,慢慢地吃。
虽然加了麻辣料,但海鲜是完整的,味道只在壳上。
赵惠宜夹了一筷子梁时雨盘子里的蟹肉,慢慢吃着。
“那这么说,你一定很喜欢大闸蟹。”
“对咯,我更喜欢费事的。”梁时雨笑起来:“这也算是解压的一种方式吧,毕竟我不会喝酒也不会抽烟,有时候一天八台手术,走出医院人都麻了,我得找个什么办法让我自己觉得自己不是个机器。”
赵惠宜心中一动。
然而海风扑面而来,她深深呼吸了下,想问的问题似乎没必要问了。
梁时雨把碟子推给她,把她的碟子拿到自己面前,继续拆下一只螃蟹。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研究手术机器人?”
赵惠宜眼珠转了转,含蓄地笑了。
“那有什么的?想问就问呗。”
“所以,为什么呢?”
梁时雨抬头望天,星空灿烂,银河倒悬,好像伸手能够到。
许多年前,她还是手术室三番的时候,接过一个肿瘤病人,是良性肿瘤,但长得位置不好,是在咽部,侧颈的位置。
那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青春期很在意外貌,反复地问医生会不会留疤,会不会很难看。
当时第二代手术机器人已经投入使用了,如果做微创手术,只是一个小疤痕,也可以开在下颌部不显眼的位置,很大程度可以规避美观问题。
然而家属拒绝了。
“那对父母的理由也很简单,没钱。固然有好的设备,开机一次六万,他们负担不起。”
梁时雨拍拍赵惠宜的手臂,别人不懂,咱们应该懂。
“其实当时我也算了算,以我当时的工资,如果我不是医生,我也负担不起。穷人不配生病,穷人不配美观,能活着就不容易了。”
但是这孩子的父亲母亲都有工作,家在北京,不算是家底很厚,但至少也是个正常的家庭。
这样都负担不起,其他地方的人就可想而知了。
梁时雨和师姐严庭月对着那套设备研究了很久,琢磨这玩意儿凭什么这么贵啊?
一个老教授过来,给她们讲研发成本,讲专利费用,讲推广经费,讲技术垄断。
师姐妹两个都不是傻子,都是聪明人,都听懂了,但都不认同。
严庭月悄悄拉着梁时雨说:“水利发电机也很贵,但是咱们国家从前有专门对乡村青年培训过怎么样能手搓一个木头做的发电机,所以你说这事真的不可能吗?”
人家有专利,咱们不用,咱们可以自己做一个。
梁时雨对着满桌海鲜和远处的大海欣然微笑。
“我们要自己做一个更好的、功能更全的、更便宜的手术机器人系统。”
赵惠宜为她鼓掌。
“就为了少一点疤痕?”
梁时雨点头。
是,但这不是全部。
“你知道开胸手术术后的康复有多难吗?要经历多长的康复期?要花多少钱保养身体?即使康复了,又会留下怎样的后遗症?对生活、劳动有多大的影响?”
作为光熙北京这个医疗组织的律师,赵惠宜自然是知道的。
开胸开腹开颅,手术做完了,命保住了,后面是漫长的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