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身旁一个家长模样的男人正在两手交叠为他胸外按压,电话连线光熙急救中心,那头的接线员在为他喊着心肺复苏的频率。
少年名叫王图图,今天下午放学后,他没回家,去了同学那里帮忙张罗生日会。晚上,家长打电话过去询问,同学说他吃得有点不舒服,就不回家了,留宿一晚。
家长不放心,要开车过去接,同学慌了,承认说谎。原来今天不是同学的生日会,王图图也没来。
“他说想一个人出去玩,让我帮忙打个掩护。”
“去哪里玩?”
同学说了个酒吧的名字。
家长于是找到酒吧,却没找到自己的孩子,酒吧也确认王图图没来过。再打同学的电话,对方不接,找到家里,同学才哭哭啼啼地说了实话。
王图图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呆着。
家长这才找到自家空着的新房,一进门就看见孩子趴在地上。
梁时雨和赵宝路从开着的门冲进来,一个立即接手胸外按压,另一个迅速清理患者口腔鼻腔,接心电监护仪。
赵宝路追问:“他有没有吃什么?安眠药之类的?”
“我……我不知道……”家长完全慌了,拿起手机不知道要给谁打电话,乱按一阵也没拨出去。
“快去找!”梁时雨这边的按压操作和肾上腺素让监护仪的数据有了起色,但马上数据就掉下去,她不敢停。
赵宝路飞跑着转了一圈,从卫生间拎了一个编织脏衣篓出来,里头是一大把艾司—仑的铝箔片,以及褪黑素的瓶子,很多撕掉了标签的口服液,都已经空了,一堆白花花的药盒和说明书中躺着许许多多的空啤酒罐。
“卫生间水盆有呕吐物,有未消化的药片,好大的酒味,但是没有食物的痕迹。对了,还有一瓶五粮液摔碎在地上。”
她接手胸外按压。
梁时雨看着家长,忽然灵光一闪。
“您认不认识前两天从阳台掉下来的一个2岁小孩?抢救的那天,我好像在医院见到过您。”
“是我去了呀,是我。”家长“哎哟”一声哭出来,指着地上的王图图:“就是我家图图,他非得抱着小弟弟看烟花,谁承想没抱住,小孩子就掉了下去……”
就在此时,心电监护疯狂报警,滴滴滴滴~~~~~~~~~~~~
赵宝路脱力瘫倒在地。
梁时雨抢上去,继续按压。
“现在情况,带不去医院,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施救,数据就能回来一点,一旦停手,数据立即掉下去,已经超过了规定的半小时抢救时间。
赵宝路接手:“他肯定是非常内疚,这种情况身边不能离开人的!你们家长怎么能这么大意?”
“真没敢骂他,不是还让他去同学家玩了嘛……”
“图图你醒醒,爸爸不怪你,不骂你。”
家长大哭着去拉扯王图图的手和脚,又去拉扯赵宝路的衣襟:“救救他,求求你们救救他呀,他刚才还有呼吸呢……”
“已经超出了抢救时间,基本上就可以确定……我们一定尽力,您也做好心理准备。”
虽然话这样说,两个人还是轮流施救,奇迹般地,数据居然稳住了一点。
他们迅速把王图图带上救护车,风驰电掣赶去光熙急诊。
但是很可惜,他没有坚持到下车的那一刻。
赵宝路如同通电似的,跪在转运平车上,还在继续胸外按压。
梁时雨摆了摆手,把她扶下来。
“拉心电图吧。”
她看向家属:
“病人服用过量药物和酒精,导致呼吸中止,抢救无效,宣布死亡,死亡时间2009年11月……”
“他还热乎着呢,求求你们……”家长西装熨帖,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向后抿着,梳得一丝不苟,但现在全乱套了,哭得满脸眼泪,慌得手脚都在抖。
“刚才还好好的……”
“通知其他的家属,拿衣服来给他换上。”梁时雨沉声道:“再等一会儿,身体硬了就穿不上了。”
男人抱着孩子,强忍住哭泣,拿着手机打电话。
“……喂,老婆……”
凌晨一点半,陈佐锋的卧室里响起急促的电话铃声。
主卧室的陈佳佳和孩子双双被动静吵醒,起床推门,只见陈佐锋已经装备齐整,拿了车钥匙。
“单位出了什么事?”陈佳佳放下孩子急匆匆过来:“还是顾璇有事?”
陈佐锋没有立刻回答,低了低头,看见老婆光着脚丫。
“快回去,小心着凉。”
病房里开了氛围灯,却并不安静,不时有“滴滴答答”的仪器电子音,昂贵的床旁监护仪跳动着生命数据,心电、心率,血压,血氧、脉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