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秀秀敷衍笑笑,很想潇洒离开,但还是脚步停了停,看着顾璇的脸,努力想找出一丝欲擒故纵的证据,可惜没有。顾璇就像一尊神像,态度温和,甚至慈悲,然而没有任何回旋让步的余地。初见的惊艳被他温吞水的推拒磨损了至少一半,此刻再看他那张撩人的脸,不说泯于众人,至少也让人信心挫败。
“谢谢你的坦诚,可能是我不够优秀。”
“哎哎哎不是这样的。”
顾璇急忙拉住她,按着她坐下。
“你千万不要这样想,你很好,虽然是相亲,至少有一半心思都挂在小朋友身上,我如果有了孩子,铁定愿意交给这样负责任的老师。我这样家庭不幸福的人,见到温馨场景是要掉眼泪的。老陈特意安排在今天,也是用心良苦。可惜……”
苗秀秀一听似乎有机会,头脑一热抛掉面子。
“要不咱俩试试?就不考虑将来,及时行乐谈谈呢?”
“可惜我不配,你值得更好的,更珍惜你的人。”
顾璇给她指指酒吧台方向。
酒吧老板从刚才就在搅杯子里的冰块,那杯本应该上给顾璇的酒,到现在冰块都快化了,他手里的勺子还在敲着杯壁叮当响,刚毅忧郁的脸上明晃晃写着四个字:心烦意乱。
苗秀秀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眼神下意识躲闪。
顾璇完整地捕捉到了这一瞬间,心里似乎有块石头落了地。
“好了,不打扰你们了,好好玩。回头如果有谁问起为什么相亲失败,你尽管把责任推给我。”
苗秀秀低头抠着手指头,半天才憋出一个“嗯”。
虽然陈佐锋勒令顾璇12点前不许回家,但没说他不能去别的地方。
顾璇开着车子慢慢地走,放下车窗吹夜风,决定回单位加班。
交通广播电台里通报环路事故,没等说完,顾璇的车子就已经开不动了。
在一片红红蓝蓝的警灯中,“光熙急救”的福特车格外显眼。
顾璇把车子停在环岛附近,拿了工牌,走过去出示给交警。
“同志,这里发生了什么?”
交警满头热汗,敬了个礼,说刚才有一辆车侧翻,把个小孩子甩了出来。那孩子被救护车接走了,跟车的一位医生留在现场找东西。
现场是一片绿化环岛,被围了警戒带,有个拎着保温箱的中年男人在不远处翘脚张望。交警说那也是一个医生,但是绿化带里的医生有要求,任何人不许跨过这条线。
“我是光熙的一个小头目,我行吗?”
交警笑了:“这我说了不算,那里边那女医生脾气大得很。”
他把车载扩音器拿给顾璇,让顾璇自报家门。
绿化带里一声高喊:“领导你来,快快快搞快点!”
“哟,你这小头目还真不一般。”交警挑起隔离带。
顾璇面有得色,戴了口罩手套钻过去,果然看见那穿着白色医师服的是梁时雨。
“找什么东西?”
“别动!”梁时雨举着手电筒对准顾璇的脸:“当心脚底下!”
顾璇下意识举起双手:“你找到了没有?”
“显然没有啊。”
梁时雨小心翼翼走过来,把手电筒给他。
“帮我照一下!”
小孩子被甩出车外的瞬间,车子撞向隔离带的铁栅栏,小孩子夹在车身和栅栏中间,被拖行了十几米。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孩子的右手只剩四根手指,尾指消失无踪。
事有不凑巧,路灯恰好就坏了,绿化带黑漆抹乌一片,正是秋时,满地落叶枯枝,只能用手摸,两个人几乎是跪在地上一寸一寸往前挪。
顾璇膝盖磨得疼,眼睛也疼,左手一阵阵麻木。
“要不别找了。张丽阿姨那是个例,能叫光熙救护车的基本都是会员,非富即贵,少一根手指头也不耽误富二代的人生。”
再者说,这场事故导致小孩颅脑外伤,头骨瘪下去一大块,找到手指又如何?同时做两个大手术,才四岁的孩子,能不能扛过去是未知数。
顾璇故意说:“就算找到了,这么久的时间,组织失去活性,岂不是让人希望又失望?”
“能不能救活是手术室的事,找不找得到是我的事。你一脚踏进隔离圈里,想说放弃,不阔以。”
顾璇扬了扬眉毛,反倒笑了。
“好霸道啊梁医生。”
隔离带被撞进绿化树丛中,断成一段一段的,梁时雨和交警对过数量,被车撞倒的u型铁栅栏总共是76块,横贯环岛。找到一棵泡桐树下,已是最后一块,她终于停了,这个位置已经离车祸现场太远,基本上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