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
“啊啊啊啊!”尚书府三少爷房内传来一声哀嚎。
萧怀景生无可恋的趴在床榻边,整个卧房的地板都感受过他脚底的绝望。他就像是朵无人采撷的花,暗自枯萎,无人知晓。
打完仗到现在,长公主连半个命令都没给我下过,亏我这几日特地带着小木上街“大声炫耀”,甚至给说书先生塞了银子,势必要闹得整个京城都知道,尚书府的小少爷从军光荣归来了!
“最该死的是…其他人基本上都回到军营训练了,就我…还闲在家里。”萧怀景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真是气死他了。
小木整张脸都快扭曲成麻花了,几次张口想说话,不是被少爷时不时来一句“唉”,就是被少爷猛踩地板的声音打断。
真是钱难挣屎难吃。
小木心底疯狂祈求有人来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哪怕是老爷想起来还是该再打一顿也好啊。来人啊!别留我一个人…
眼看小木陷入绝望的情绪中,一个普通男人,带着他不普通的光芒走进了院子,
“见过少爷,老爷吩咐您现在去前厅,有要事商议。”
“知…道…了。”萧怀景有气无力。
本来就烦,现在更烦了。
“少爷,咱们抓紧去吧,别让老爷等着急了。”
最开心的应该是小木了,终于解脱了。十分积极的拉着萧怀景就要去前厅。
到了前厅,这才发现,家里什么时候来了客人。
一袭青衣,系一千山翠缎带,腰肢盈盈一握,青丝如瀑,光是背影就神清骨秀。
只是,这背影,怎么这么熟悉,总觉得在哪见过。还带着一股恐怖的气息。
来不着再多想了,因为老爷子已经骂出口:“臭小子,愈发没规矩了,见到长公主还不行礼。”
老爷子骂完这边,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朝长公主抱歉:“老臣教子无方,让长公主看了笑话。”
等等。
长公主?
“见过长公主殿下。”
双腿捡回丢失的反应,迅速跪下。
神游的心思瞬间回笼,萧怀景:不敢动,根本不敢动。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长公主这么晚了会出现在他家。
不过下一秒长公主就解答了他的疑惑,“起来吧,本宫无意怪罪。今夜擅作主张前来打扰府上,还望萧大人海涵。当然,本宫所交代之事,萧大人也请仔细考虑,本宫等大人回复。”
萧尚书一脸严肃:“这是自然,老臣定当慎重抉择。不过今日还有一事,关于我这小儿……”
萧尚书心下悲痛,跪下道:“老臣对小儿并无太高的要求,只希望他能好生呆在京城,老臣长子志在官场,如今也算顺风顺水,二儿子是偷着跑去了战场,不幸战死沙场,老臣的妻子承受不住,也随他去了,老臣实在是不能再接受小儿生死未卜啊…求长公主殿下免了小儿的职位。”
“爹!”萧怀景无奈又心痛。
想大声质问,又无可奈何自己父亲的哀求。
头顶上多了一片乌云,打翻了他所有的情绪颜色。
长公主凤眸瞥了一眼萧怀景,踱步上前虚扶了一把萧尚书:“大人请起,大人丧子之痛本宫同样痛惜,更何况二公子当年也是本宫麾下的兵。”
回忆起那段日子,长公主深感无力:“当年诸多小国联合对付我国,战场上的情况相当糟糕,只记得敌人烧了粮草,围攻我军,危机之下,只能防守,是二公子领了一小队兵奇袭,带领我军杀出重围,待本宫彻底掌控局势,反败为胜,前去救人时,二公子已然断了气。”
阴雨连绵裹挟着每一个人,长公主拧着眉头,锥心痛苦:“是本宫对不起他们,没能带着将士们平安归来。”
萧怀景愣在原地,痛哭流涕,心口生出刺痛,极力压制情绪,越是压制,眼泪越是汹涌。
萧尚书也感同身受,眼底含泪,心如刀割,再次朝长公主跪下:“老臣的儿子能入长公主麾下是他的福分,能为北翼国立功也是他的福气,但求长公主一定要留下小儿啊。”
萧怀景肩膀搭聋下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跪下,泪眼朦胧看着长公主,轻轻点头。
长公主看在眼里,终是不忍:“本宫尊重尚书大人的想法,再给你们三日,若是二位决定一致,本宫便应允。”
“谢殿下开恩。”萧尚书二人齐声。
长公主转身,离开了尚书府。
留下来的二人,情绪都还没缓过来,神色绝望,痛苦万分。
还是萧怀景率先反应过来,跪向父亲:“爹,儿子不孝,执意要去从军,是儿子错了,从今日起,儿子会安分呆在京城,再不提从军之事。”
萧尚书欣慰,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苍老的手抚上萧怀景的头发:“好孩子,有你这句话,爹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