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第一次见林黛玉时只觉得这才是个孩子,温婉瘦弱。说话都没个大声音还时不时的咳嗽,宝玉暴起要摔了玉的时候众人都去拦抢,黛玉在一旁看着都吓得掉泪,实实在在是水做的可人儿。
这么多年下来,一件件一桩桩,凤姐都看在眼里,也是从来都没见过林黛玉这个模样。
这个模样,坐在屏风后边,不愿意见面,不愿意露脸,不愿意再提起往日情分。声音淡淡的,说起荣国府也是叹息,再不见笑颜,即使是小性子。那个独自住在外祖母家中,骄傲面软虚弱小心多愁善感的姑娘已经褪去了外壳,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冷静的,镇定的对自己说出拒绝,请自己回去。
凤姐甚至是楞了一下,继而又嚎哭起来,旁边的林安乐坐着喝茶,对面的林黛玉静静坐着不出声音,周围侍奉的丫鬟都低着头像是不存在,凤姐一个人演着独角戏。
“妹妹可是当真不成!自搬离了荣国府就把过去一切忘了个干净还是,即是可怜了宝玉的一片真心,为了妹妹几乎丧了命的份上也不见了?
海棠诗社早颓败,你们走的走散的散,到头来过去的欢声都是没了影像。只剩下宝玉现如今还是心心念念着妹妹,怎么也是放不下啊。
我知道妹妹向来是菩萨心肠,没想到这样子也是狠心,竟是走都不愿意让宝玉安生的走了?
不说别的,嫂子只在这里问妹妹一句,宝玉种种,对妹妹可是假的?”
林黛玉听凤姐哭叫,只在屏风后面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盯着一角雕花,手里的帕子拧的有了褶子,却还是拒绝。
“嫂子今日来是何意我知道,宝玉心结难解我也知道。
当初年纪还小,初到时忐忑在荣国府多多承他照顾,这么些年颠颠簸簸,生了多少希望又使了多少小性,却还是终究要辜负了他一番情深,嫂子,我又何尝不愧疚呢。
就是愧疚,所以宝玉上次来,嫂子这次来,口口声声在林府府门前叫颦儿叫黛玉,我都没责怪一丝半毫。”
“可是嫂子,亲事已经说定,圣上亲口赐婚,我是真的,真的欢喜。
眼下的日子,与在荣国府时是两个样子。”
林黛玉说着,眼里都要沁出泪来,却还是睁得很大。
“今日在这里,嫂子你说我硬心肠也好,狠心也罢,就算是说我忘恩负义我也没有半句顶回去。
但是,只有你说的事情不可以。
我林黛玉既然没有那个念想就不做那种事情,我过得好,也希望你们过得好。
不仅是为了我的名声,只宝玉也不能再说要我去我便能去。
命数到了,这个牵绊,确确实实该断了。”
“嫂子,你只当我自私不顾念,只当做从不认识我。
宝玉那里,只求嫂子帮我带一句话,黛玉只是黛玉,颦颦二字还是散了吧。”
凤姐一字一句的听着,知道没了转机在椅子上坐着眼睛通红哭着却不再说话,林安乐在一旁使了眼色让花红请凤姐出去,自顾自转到屏风后边看黛玉。
黛玉眼眶都是泪,不肯掉下来,见林安乐来了用手里的帕子压了压,又是挤出来一个笑脸。
林安乐自己接过来黛玉的帕子给她擦,手里劲不小,没轻没重的。
“姐姐担心什么,这些事情只交给我来,你开开心心专心备嫁,怎么又是心软放了她进来,几句话自己还是难过。”
黛玉脸被林安乐擦得通红,疼的不行把他的手拍了一下。
“这些事情怎么也是与我有关,还能什么都让你挡着不成,以前只躲着,现在也该有个了断。”
林黛玉坐着,又抬头看林安乐。他现在已经个子很高了,弯下腰还是手里拿着帕子,动作轻了很多,眼睛又有些发酸。
“只可惜罢了,他待我一场深情,我却什么都没做过。”
“安乐,你去那里受了颇多慢待,但是于我,对那些年,对那荣国府,对府中外祖母与姐妹甚至是宝玉,还是内疚。”
说着,林黛玉的眼泪终于是落了下来。
“安乐,那里纵使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我林黛玉,还是做了那忘恩之人。”
直至回了荣国府凤姐的眼睛还是红肿,贾母王夫人一早就等着了,眼巴巴的看着凤姐进了门看着后边没有别人就心知黛玉定是没来,却还是抱着最后希望问凤姐“怎么样怎么样黛玉是不是先去了宝玉那边了定是来了定是来了”
凤姐说不出话来,只无奈的摇了摇头。
贾母颓然的又是瘫倒,几日功夫她的头发已经都是雪白,眼角皱纹深深,面上皮肤都拉下来。
王夫人尖叫哭嚎起来“怎么就不来!是不是还是记着我过去的事情!我亲自去请亲自去请,我磕头,负荆,只要能来救了我的宝玉我什么都愿意啊。”
凤姐看着这样默默退下,又转身去了宝玉那边。
宝玉本是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