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黛玉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倒是菊清手里的托盘翻倒了摔到了地上。亏得她刚把刚做好的早膳已经摆到了桌上,不然少不得得摔碎些什么东西。
“奴婢有罪,还请娘娘恕罪!”菊清变了脸色,麻利地跪了下去磕头。
现下太阳慢慢升起,玻璃窗上的霜花也逐渐消退了下去。几缕阳光就这么斜斜地透过明晃晃的玻璃,照在了窗边内务府刚送来的红木雕青鸾赐福的小几上,也跳跃在黛玉刚为了陪几个孩子摘下来放在小几上面的祥云镂空赤金嵌红宝护甲上。
这样好的阳光,倒是让黛玉想起原主和甄嬛相识的那一天。
那是雍正元年八月二十日,天空无比晴好,蓝澄澄的如一汪碧玉,没有一丝云彩,偶尔有大雁成群结队地飞过。
当时的原主还想着,鸿雁高飞,合该是个好意头。
后来,便是被夏冬春刁难,再被甄嬛和眉庄相救。
再然后,便是住进了甄家,与甄嬛同吃同睡同学礼仪。现在回望,那段不过大半个月的日子,也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快乐时光。
不久后,九月十五那日,两顶小轿就把原主和甄嬛送到了这紫禁城。而那一日的天气,甚至比选秀那日更好。
碧蓝一泓,万里无云,倾洒下来的秋日阳光带着温暖的意味,如同金子一般澄亮。
只可惜,这样好的阳光还在,那个曾经共赏阳光的人,却再也看不到了……
“起来吧。”黛玉没有多说什么,只伸手挨个地把放在桌上的护甲重新戴了起来。菊清跟了她这么多年,她也早就摸清了菊清的家底。就算今日菊清的表现如此,她对菊清的忠心也毫不怀疑。
毕竟再怎么说到底,菊清也还是从甄嬛那出来的人,算得上是主仆一场。如今斯人已逝,黛玉也不愿意为了这些细枝末节的悲痛影响了自己和菊清的主仆关系。
“菊清,虽说入宫不久的时候,莫愁……莞嫔便去回了皇后,把你送到了本宫的身边,可到底你们也是做过几日的主仆,本宫自不会因为这些事儿苛责于你。你若是有心,便去宝华殿,替本宫给她上柱清香,也算是帮本宫尽一份心。”
黛玉轻叹了一口气,缓缓从榻上起身,走到妆台屉子前。她拨开上层的白砗磲莲花圆珠簪和金丝八宝芙蓉珍珠步摇,把目光落在了屉子的最底层。那里隐藏着一对小巧的豆绿翡翠珠耳环,被一块旧帕子小心翼翼地包裹着,都带了几分泛黄的痕迹。
这对耳环正是进宫那日,甄嬛从自己耳上取下,赠给原主的礼物。原主一直将它视若珍宝,倍加珍惜地收藏着。甚至连包裹这对耳环的手帕,也是当年她们在甄府时一同描的绣样刺绣而成。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这么多年过去了,黛玉始终未能完全理解原主对甄嬛怀有的那份情感究竟是什么。是感激之情,还是救赎之意?是深厚的友情,亦或是真挚的姐妹亲情?
但是此时此刻,黛玉低下头,凝视摩挲着手中的物件,突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三分。
那首前世她写在旧帕子上的诗,和这帕子上的绣花,不就是同一个道理吗?
眼空蓄泪泪空垂,暗洒闲抛却为谁。
尺幅鲛绡劳解赠,叫人焉得不伤悲。
抛珠滚玉只偷潸,镇日无心镇日闲。
枕上袖边难拂拭,任他点点与斑斑。
彩线难收面上珠,湘江旧迹已模糊。
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识香痕渍也无?
“把这包东西带上,一起焚了吧。”黛玉突然觉得好累,似乎连头上的几根家常簪子都有了千斤重,如同一座大山压下来,直压得她的肩膀酸痛,胸口也被钝钝地拉扯着。
赤鸢见状,快步走上来扶住了黛玉的胳膊。菊清红着眼圈儿站在一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胡乱抹了一把脸接了东西,行礼退着出了暖阁。
“娘娘。”赤鸢四处环顾了一下,靠近黛玉压低了声音,“王爷还说,甄氏的死,只怕有蹊跷。”
“有蹊跷?”黛玉的手猛然抓紧,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是。王爷知道您和甄氏之间的过往,虽说算不上时时,也隔三差五会让人去盯着那边的动静。好像自从甄氏上次入宫以后,除了太医温实初,她之前的婢女流朱以及流朱即将成亲的来自果郡王府的阿晋,这些本就经常与甄氏接触的几人外,甘露寺周围这几天多了不少不明身份的人。王爷身份敏感,且最近的确在忙着瓜尔佳一族清算的事,并不想与这些人扯上关系,自然是没有去打听。但是瓜尔佳氏一族与甄氏一族向来有仇,从前的祺贵人也因为甄嬛倒台进了冷宫,王爷怀疑会不会是瓜尔佳氏临死反扑,想要下手拉个人当垫背的,便盯上了这独自居住在甘露寺的甄氏。再加上,甄氏虽然身体羸弱,可到底太医温实初和她的婢女也是时时去看望照顾的,怎么会这么巧,就旧疾复发还去得这么快,死在了这瓜尔佳氏一族被清算的时候呢?”
黛玉扶着黄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