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黛玉的表情好似变得冷凝了些,齐妃有些慌乱,手里不住地揉搓着帕子,连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起来,一扫刚来时看起来还有些大方端庄的模样,仿佛头发丝里都在散发着手足无措的气息:“妹妹你不要多心,本宫……本宫就是,长时间没见到六阿哥了,心中有些思念得紧。妹妹……妹妹要是不方便,便罢了。”
话还没说完呢,齐妃便有了起身想走的念头,但又怕这样做会让黛玉觉得自己心虚,所以只能强忍着继续坐着。然而,在黛玉那略带审视的目光下,齐妃却感觉自己好像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仿佛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似的。
若是放在从前,她身为皇子的生母,纵然行为举止上有时候会有些唐突,可到底身份摆在那里,心中自然也是有着一定底气的。但如今不同了,弘时已经不在了……想到这里,齐妃忍不住在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又想起前些日子弘时的尾七那日,他的奶娘宋氏进宫来给她递东西。宋氏说起在宫道上偶遇了六阿哥弘曜,如今那孩子也已经三四岁了,模样和弘时幼时竟有几分相似。听到这话,齐妃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她知道,皇上对弘曜十分疼爱,而自己的弘时却……一想到这些,齐妃只觉得胸口发闷,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宋氏絮叨了半日,可齐妃感觉自己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她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宫门了,平时和黛玉接触也不多,自然对弘曜的模样没有什么印象。但是既然宋氏说弘曜和弘时有些相像,那就定然是有些相像的,让她想要见一见弘曜摸一摸那小脸蛋儿的心霎时间达到了顶峰。
自从有了这个念头,齐妃就感觉似乎有一团火在自己的胸口中熊熊燃烧起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弘曜,想要亲眼看看他是否真的和弘时长得相似。这种冲动越来越强烈,让齐妃坐立难安。
然而,齐妃心中同时也充满了顾虑。她担心万一弘曜并没有那么像弘时,自己会失望;更害怕被宜修知道后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连身边儿的翠果也在劝她,如今皇后娘娘已经有了身孕,还是守好自己的日子,不要多生事端的为好。
齐妃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既渴望见到弘曜,又害怕面对可能的结果。内心的挣扎让她倍感痛苦,不知如何是好。她开始不断地问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就这么苦苦跪在在长春宫里的小佛堂捻断了两串佛珠。
然而就在前几天,宜修居然因为一些意外情况而动了胎气。听到这个消息后,齐妃的内心深处竟然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感觉,她甚至暗暗希望那尚未出生的龙胎就这样被打掉算了。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那些往日里用来自我安慰的鲜花和檀香香气,以及菩萨慈悲祥和的面容,都无法掩盖住她在每一个夜深人静时分所露出的狰狞面目。她对齐妃充满了怨恨,这种恨意是如此真实而深沉,她无法再逃避或者忽视它的存在。
她恨宜修抢走了属于她的三阿哥,一次又一次地将她们置于危险之中;她恨宜修教唆利用他们母子俩,让弘时失去了宗室子弟的身份,使她无法如愿以偿地过上一开始她期待着的悠闲自在的太妃生活;更令她痛心疾首的是,最终她还要承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痛苦。
这段时间以来,齐妃每天都在长春宫内以泪洗面,但宜修却在此刻怀上了身孕!她怎么可以怀孕呢?这个害得他们母子分离的恶毒女人,凭什么还有资格去孕育属于自己的孩子!这个消息更是让齐妃心如油煎,整夜整夜地无法安寝,每日就这么看着深沉的夜色露出鱼肚白的曙光。
但是弘时死了,连最后一面她都没有见上。一个被除了黄带子的光头阿哥,甚至都不能从紫禁城下葬,只能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允祹的府上。那个时候,宜修和胤禛远在木兰围场,太后也在圆明园静养,齐妃作为一个母亲,就连想出宫去送弘时最后一程这样的请求都无人可求。
自此,她的世界从此只剩下永夜,再无曙光。
可惜,太医院的太医们拼尽了一身医术,还是保下了这个孩子,让齐妃心心念念日日夜夜的诅咒落了空。索性她也不装了,就这么坐着轿子来到了永寿宫的门前,想着有没有可能在门口就看到弘曜在院子里玩耍的模样。
然后便等来了黛玉,第一次被迎进了永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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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齐妃,心中涌起一股无尽的感慨和叹息。她们都是失去了孩子的母亲,那种切肤之痛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真正理解。
弘时冤吗?他大抵是冤的,但这并不仅仅是别人的过错造成的。
在这深宫内苑之中,孩子们的命运本就如同风中残烛般脆弱易碎。好不容易有一个孩子能够茁壮成长起来,却最终陷入如此悲惨的境地。如果仅仅局限于王府之内,抱持着那样的执念或许还可以找到一丝解释。然而可悲的是,这场争斗早已不再局限于小小的王府,而是升级成了宫廷内的权力较量,更进一步演变成了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