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郎挑了挑眉,“你这是什么眼神,同情我?”
“才没有。”明昭月直视他的眼睛。
“嗯,说谎时面不改色,与我越发像了。”
明昭月心中有太多疑惑,准备今日问个清楚。“你是北齐人?”
十八郎不假思索摇头。“不是。”
“那是我们东安人?”
十八郎顿了顿,“不算是。”
不算二字,用得微妙。
“所以你出生地不在东安,只是在这里待了很多年。”
“我喜欢和聪明的人说话。”十八郎将身子往明昭月的方向靠了靠。
就在他们肩头快要靠在一起的时候,明昭月隐隐嗅到了一丝气息。
那是……他的。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奇怪的是明昭月竟然没有想要挪开的意思。可理智告诉她,还是要保持一些距离。
她微微侧身,让自己的肩膀没有彻底靠着他的肩头。
“你……小时候过得好吗?”鬼使神差的,明昭月脱口而出问了一句。
“算是好的吧。”
他这话的这一瞬,明昭月从他的目光里竟看出了一丝悲凉。
那不是伤心难过,不是心有不甘,不是怨恨满腔,而是看透了一切之后才有的空。
是的,他此时给人一种目空一切的感觉。
可是,目空一切的人,怎会杀人如麻,自称地狱阎王?
就是这一瞬的目光对视,让明昭月的心头忽然涌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好像她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又或者在哪里与人谈论起这样的话题。
那时,她也是这样问对方,“你过得好吗?”
对方说,“算是好的吧。”
明昭月有点恍惚,觉得自己该走了。
她起身说了句,“下次不要再约这个地方了。”
十八郎也起身。“怎么,你嫌弃这里?”
明昭月正要开口,忽然屋顶传来了一阵动静。那是楼上包房椅摇动的声音……
伴随着这怪异的声音,还有轻微的人声,听得很是古怪。
十八郎显然也听到了,他轻咳了几声,“走吧,我送你下楼。”
“三日后,等你消息。”明昭月转头看他,竟在他脸上看到了片刻的不自在。
三日后的御书房。
啪的一声,景佑帝将一盏茶杯狠狠打在地上。“可恨,实在可恨!”
十八郎一袭黑袍站在那里,脸上带着银色面具,眉眼被遮得严严实实。他神色十分平静,一句话也不说,只看着景佑帝发疯。
“你说,那张正光是怎么管教孙子的,人在外面大张旗鼓开青楼,把朕的太子都教坏了。可恶至极,可恨至极!”
景佑帝瞪大了眼睛坐在那里,肉眼可见的怒火蹭蹭上冒。
张正光,他十分信赖的朝廷次辅。原本景佑帝以为他家风清正,子孙后辈个个成才。
没想到十八郎告诉他,烟云楼背后真正的东家竟是张正光的嫡长孙张清。
那张清今年二十有余,以往也是举人出身,在朝中翰林院任了个七品小职。
不过对于这些资质不凡的后辈,景佑帝愿意给予机会提携。
还有首辅凤岳书家的那个嫡长孙凤承望,虽然如今也只是个小职,但景佑帝早就起了提拔他们的心思,准备再历练这两人几年,就放到六部做事。
结果这张清,竟然将自己的路走得这般偏,跑去市井开什么青楼。
你赚钱就赚钱,那家伙还暗中对着客人宣扬,自己的青楼只接待最尊贵的客人,要进去花银子,还得先交门槛银。
“陛下,这才哪到哪。我查到那张清和晋王有往来。”十八郎淡淡道,顺便从袖中掏出一叠证据。
没错,是一叠。
“都是从小认识的年轻人,有往来也没什么。”景佑帝道。
十八郎的目光放到了案上那一叠证据。“不如先看看这些再说。”
景佑帝往纸上瞥了一眼。就这一眼,他眼神顿时瞪得极大。
那上面的字,不是老三晋王的笔迹,又是何人的!
那里面有几张是晋王和张清往来的书信,还有一本烟云楼的账册。
“这是我在张清书房的密室找的。”
密室,账册,与皇子往来的书信。
只简单几个字,便听得景佑帝心中又惊又惧。
张清想做什么?张正光想做什么!
原本景佑帝只是怀疑,太子那般恋慕那个青楼女子,是不是因为有心怀不轨之人给他设的美人计,所以才让十八郎去查。
没想到,此事远比美人计要严重得多。
如此看来,那张清不是长歪了,反而他太有抱负,想择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