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佑帝的话依然很平静,可听得人心里发毛。
坤宁宫大殿里的所有下人早已被程林屏退了出去,大殿之上只有他们一家四口,以及死在太子怀里的如意。
殿中一片安静,良久之后太子似乎终于意识到什么,缓缓松开如意,起身对着景佑帝行礼。
“儿臣说错话了,并非如此,请父皇听儿臣解释。”
皇后闻言松了口气,这太子还没完全昏头,知道在陛下面前松松脾气。
可景佑帝似乎并不买账,他看了地上的如意一眼。“一个青楼女子,便能让你这般流连。与发妻不睦,与皇后不和。你这样的人,无丝毫储君之相!”
此言一出,皇后的心凉了半截。
陛下竟然说琪儿毫无储君之相,他是什么意思?他要废储吗!
皇后不敢想,只觉得这些年费的心力即将付诸东流。
可储君是国之大事,她这个皇后也不得干政,只得哭道,“陛下,琪儿知错了,还请陛下怜他从小乖巧,孝顺陛下,再给他一次机会。”
景佑帝冷冷看着太子、太子妃和皇后三人,目光扫过之时,就好像将他们最深沉的心思一一剥开示众,让他们阴暗的想法无处遁形。
“乖巧?”景佑帝只淡淡重复了这两个字,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要出坤宁宫。
皇后一把拽住景佑帝的衣摆,“陛下息怒!”
她了解自己的丈夫,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沉默,就证明事情越大。
景佑帝缓了缓,开口道。“太子行事无状,禁足三月,不得到早朝听政。”
皇后心中咯噔一下,升腾起万般绝望。禁足三月,朝堂上得发生多少事!
“陛下!”她似乎还想再争取一下,就见景佑帝的目光冷冷扫过来。“你教子无方,朕还未怪罪于你。若你不想掌这后宫之印,可以给其他人。”
说罢,再不理会几人,大步往外走去。
待景佑帝的身影出了坤宁宫,皇后再也绷不住了。
她一巴掌落在太子脸上,“废物!刚才你父皇停在这里时,你为何不向他求情!”
皇后痛恨,同时也对儿子感到深深的失望。
刚才陛下转身离开前,停了两步,转身看了一眼太子。
可这个废物只抱着怀里的女人伤心,压根没理会陛下。但凡当时他起身磕头求情,以几滴眼泪哀求父皇谅解,并发誓做个好储君,事情说不定就有转机。
可他没有,他只爱那个青楼女子。
这一瞬间,皇后忽然觉得好累。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为他付出的一切,到底算什么,到头来还不如一个青楼女子,勾勾手指头就把儿子哄骗了去。
皇后瘫坐在地上,泪从眼眶倾泻而出。
坤宁宫发生的事很快便传遍了皇宫,甚至传到了朝堂。
众人见太子翌日没来上朝,便有了许多猜测。又过了两日,还没出现在早朝上。
也正是在这天的早朝上,景佑帝宣布前往北齐和亲的人选为萱禾公主。既然北齐有诚意,那东安也要送上诚意。
只有让嫡公主和亲,方显东安国与北齐交好之意。
对于景佑帝的决定,文武百官不敢说什么,他们更多关心的是储君如何了,便有人询问太子的去向。
景佑帝只淡淡说,太子身体不适需要休养,并未说太多其他。
可大家哪里不猜测。太子当储君这么多年,虽没有大功大绩,但早朝一日不曾缺席。即便是娶妻生日之日,都早早来了,更别提小病小痛了。
在这微妙的氛围中,有人看出了一点储位动荡,便着人打听。
于是,坤宁宫发生的事很快就被打听了出来。
原来是太子流连青楼女子被太子妃和皇后发现,那女子一头撞死在了坤宁宫。
太子闻之大怒,与皇后和太子妃撕破脸,还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这一幕恰好被陛下看见。
这一切,不知该说是太子无状,还说说他运道不好。
据说那太子妃是个温柔敦厚的,东宫后宅一直平稳没出过什么乱子,怎么这一次弄成这样?那青楼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这般让太子不舍。
“何方神圣?”
烟云楼的包房里,十八郎淡淡转着手里的茶杯,勾唇一笑。“说起来,那女子可是惠王的一颗好棋。”
“是惠王的人!”一旁,身着男装的明昭月虽然有些诧异,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她不信太子能随意喜欢上一个青楼女子,他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若真要交付真心,必然是这女子有过人之处。
“太子年少时曾偷偷恋上一位朝中大臣的独女,后来那位大臣惹怒了皇帝老儿,全家死罪丧了命,连带着独女也丧了命。”
明昭月挑眉,听出了里面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