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婉柔在马厩里待了一夜,从前半夜歇斯底里的咆哮呼喊,到后半夜便慢慢安静下来。
周身的疼痛和凉意、饿意一起袭来,她嗓子沙哑,发不出什么声音,只得蜷缩在角落里,双臂紧紧环绕着自己,口口声声嘀咕着“王爷”。
明婉柔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冷笑,数月前她怎么说也是官家嫡女,每日在府上享着尊荣,虽不至于像郡主公主那般尊重,出行却也是有丫鬟护卫跟着的。
如今,却在马厩里被马踩踏,浑身恶臭溃烂。
明婉柔半夜没有睡着,却被冻晕了一个时辰。恍惚间,她好像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将军府,那时大伯还未和将军府分家,她还是二房嫡出的小姐。
她眼见明昭月嫁给了钱玉书,日日独守空房。后来,明昭月不知怎么又到了秦王的府上。
她抵死不从,被关到柴房,后来又被扔进马厩,就像此时此刻的自己。
她看见明昭月蜷缩在马厩的角落。她明明奄奄一息,要死不活了,可当那几匹烈马踢过来时,她竟然直起身子,爬到了马背上。
烈马想要踢她,却根本没有踢到。她在马厩里与它们做着殊死搏斗,浑身都是淤青,脸上也挂了很多伤口。
明婉柔在迷迷糊糊里,已经分不清那是梦,还是前世今生。
她企图像梦里的明昭月那样,与这些该死的烈马也搏斗一番,可她实在没有力气,也没有胆量。
就这样,她虚弱恍惚地到了天亮。
一大早,给马喂草料的下人来了。他只冷冷看了马厩内的女子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权当她不存在。
“我要见王爷,你去传话。”明婉柔虚弱地开口,伸手吃力地指着那人。
那人冷笑一声,并不管她,似乎喂马比理会她更重要。
“我是王爷的侧妃,你……快去通报,本夫人要见王爷!”明婉柔已经说不出话,但对死亡的恐惧还是让她忍住一切痛楚。
那人终于不耐烦了,斜眼开口道。“王爷也是你能见的?乖乖在这里等死吧。”
明婉柔忍受不了马夫的嘴脸,但他强忍着怒意继续道。“大哥,你转告王爷,就说我……”
明婉柔想了许久,才说出那句恶心的话。“就说我想他,我想见见他,我舍不得他!”
马夫似乎也被明婉柔恶心到了,看她的眼神万分复杂。片刻后又瘪了瘪嘴,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明婉柔知道,这马夫是万万不会搭理自己的,不觉悲从心头起。
一想起自己为了讨那么个糟老头子欢心,就觉得可笑。
终于,明婉柔服了软,她伸手颤抖的手,取下头上那根金簪。那是她全身最为贵重的东西,是被抬入秦王府前,周香玉给她的。
“大哥,麻烦你去明家帮我传个信,就说我落难了,让我父亲、兄长,还有祖母,让他们一定想办法来救我!”
“去明家……”马夫回头看到簪子的瞬间,神色亮了亮。“这事有些不好办,谁不知道你明家如今是待罪之家,谁还敢凑上去?”
明婉柔从马夫为难的脸上似乎看到了一丝曙光,她又把自己浑身摸了个遍,终于从手腕伸出摸出了一个银镯子。
虽不如金簪那般值钱,却也是价格不菲之物。
“这个,一起给你,我只有这些了,身上的衣裳又脏又破,不值钱了。”
马夫接过银镯子,又将明婉柔上下打量一番,笑了笑。“你放心,我一定去好好传话。”
说罢,马夫也不给马喂草料了,转身就丢掉料桶往外走。
看着马夫快速离开的身影,明婉柔心底摹得燃起一阵希望,她感觉自己似乎还有救。
可没等这股希望之火燃多久,就又坠入了冰窖。因为她听到马夫一入拐角处,便跟人闲聊起来。
“喝点去?老王。”
“走,今日咱去烟云楼,我做东!”
“哟,你这是发了什么横财?”
“哪里发了什么横财!”马夫抖了抖手里的金簪,“方才遇到了个傻子,给了我根簪子,让我去明家替她传信。”
“明家?什么时候回来,耽不耽误咱喝酒?”
“去什么去!”马夫的声音老大,“那明家如今就是个瘟神窝,陛下都让降罪了,谁不绕道走,还去什么去……”
马夫的声音消失在马厩外,明婉柔沾满了马粪的双手死死抓着栅栏,额头上青筋暴起。
“混蛋,都是混蛋!”明婉柔暴跳如雷,她没想到这该死的马夫言而无信,拿了她身上值钱的东西,却转头不办事。
她彻底绝望了,后院里什么人也没有,仍然只有烈马与她为伴。
一直到晚上,她已经整整十二个时辰没有进食,没有喝水。
她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就快撑不下去了,直到她看到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