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个没站稳,差点就这么倒了下去。
因为她注意到,明辉刚才说的是“明家”,不是“将军府”。
老夫人不觉心头一悸。是啊,有他明辉将军在的地方才叫将军府。如今,他要分家,那么这里就只是明家。而那个别院,便是新的将军府。
“辉儿!”老夫人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当真要为了这个没有血缘的女儿,抛弃我们?你对明家,再无半点眷念么?”
杜念珍一把将老夫人的手从明辉身上拿开,厌恶地看向老夫人。“我劝你切莫说什么没有血缘。我认月儿是我女儿,她便与我们有最深的血缘。至于你们这些血缘至亲,名义上是一家人,暗地里却不干人事。别逼我说出更难听的话,把我惹急了,在你身上动一刀,也不是不可能的。”
有些话,明辉不能说,可她不怕。有些人,就是要把话说死,把事做绝,免得她再有希望。
说罢,明辉一家四口头也不回地走了,甚至没有转身再看一眼他们住了几十年的悦来院。
似乎这里的一切对他们而言,毫无留恋。
秦嬷嬷和海棠梧桐见状,忙起身跟了出去。几人喜笑颜开。特别是秦嬷嬷,布满了褶子的脸上此时晴空万里,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们走出悦来院,走到一片废墟的回廊、垂花门,一直快到府门口了,便见一人一狗从不远处走来。
见度满手里拿着兵器,明晏下意识挡在前面,“你是何人?”
“护卫度满见过将军、夫人、公子!”度满很是识趣地对着几人跪拜行礼。
黑球儿撒欢一样跑到明昭月脚边,在她裙底下拱来拱去,不亦乐乎。
“大哥,这是我自己请的护卫。这些日子,多亏他在身边,女儿安危才得以周全。”明昭月道。
明辉定睛打量眼前这个人,不由神色一松,将度满扶起来,颇为满意。“看起来身手不错,跟我们去别院!”
“是。”度满来到明昭月面前,低声道。“库房的东西都留住了,要搬走就一起带走。”
明昭月十分满意地点头。
当日千掌柜派人来询问,是否有需要他帮助的地方,明昭月便问他要了十几个识货且功夫不错的人。
她早就料到将军府会有大乱的一日,周香玉必定趁火打劫,可府上值钱的都是大房挣下的,明昭月不允许它们落到周香玉手里,便让千掌柜的人趁乱将东西全部拿出来了。
那些家伙功夫好,又识货,贼快。待周香玉去库房时,已经没剩下什么东西。
所以,将军府的一场大火,其实烧的是空房子,是陈旧的后宅内院,是没有血亲的虚伪亲情,是明昭月不可触及的悲惨过去。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从今日起,他们将在全新的地方,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长姐!”明昭月的脚刚踏出府门,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她回头,看到满身狼狈的明菲玉站在门口。
今日太乱,倒是差点把二房这个庶妹忘了。只怕二房的人应该也忘了她和那几个姨娘了吧。明家被烧,只怕他们那几个院子也难逃波及。
明菲玉看向明昭月的眼中,有疑惑,有恳求,还有不舍。总之,情绪很复杂。
明昭月对着她微微点头,虽没有太过热情,但看得出来,也不是仇人。
明辉察觉到女儿对这位三丫头倒算得上和善,猜到这两姐妹的关系应当不错,只可惜她是明家人,是明耀的女儿,明辉不会再对她有什么长辈之情。
“若你日后得闲,可来别院找我。”明昭月道。
明菲玉眼睛一亮,神色立马就变得清明起来。她狠狠点头,注视着一家四口离去。
明昭月没有再说什么,心情无比复杂,不觉跟着父母们上了马车。
别院在盛京城西,这是一栋不大却清新雅致的宅子。盛京有许多这样的宅子,有的是新建,有的则是从以前的罪臣贪官手里没收来的。
赐给明辉的这栋是去年才完工的宅子,全府上下全新。他怎么也想不到,陛下今日刚刚赐下,自己就会带着家人住进去。
里面无需打整,只是缺仆人,杜念珍将此事交给了秦嬷嬷去办。明昭月带着黑球儿住进了东厢的小院。
晚上,一家四口在别院共用晚饭,饭菜是从外面酒楼买回来的。
黑球儿在桌下撒欢,时不时抬头叼起明昭月喂到嘴边的肉。
饭桌上,明晏问出了憋了他整整一下午的问题。“父亲,二叔母的所作所为,我们难道就这样算了?”
在明晏看来,周香玉不过就是受了母亲几个巴掌,这远远不是她的报应。
明辉倒了杯酒饮下,冷哼一声。“当然不是,且等着看明日。”
听到父亲这句话,明晏这才放了心。
明辉将杯中的酒斟满,又是狠狠一大口。一连喝了三口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