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钱来衡量一条生命,一个家庭,实在太残忍了。
老吴妻子浑身发抖,“他,他出去之前,儿子跟他说想吃街口的糖葫芦,可是……可是……”
她说不下去,简沫不忍直视的移开视线。
“我们一家人最难的时候,老吴说恨不得找辆车把自己撞死,要笔赔偿给儿子看病。”她麻木的讲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流,“没想到真的成真了。”
周良岐猛吸了一口烟。
良久,老吴妻子终于站了起来,“我要你们,负责我儿子从今往后的医疗费营养费,直至他痊愈。”
这个要求不过分,甚至可以说得上十分仁慈。
周良岐皱了眉,“这个当然,除此之外,你还可以再要些补偿。”
“他为了这个而死,我不想把他这条命当成赚钱的工具。”女人吃够了生活的苦,却依然可以保全夫妻二人的体面。
简沫近乎敬佩。
说完,老吴妻子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病房,到了门口,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走进去。
空荡荡的楼道,只剩下简沫和周良岐,两人遥遥对视,感受着生命的重量。
“你早就知道了。”离开医院,简沫站在风口,感受冷冽的低温,这让她的脑子很清醒。
周良岐从烟盒里嗑出一根烟,又点燃。
“你早就知道老吴的家庭如此,才选了他的工程队负责这个项目,他跟亡命之徒没区别,一旦出事,所有他都能替你担下来。”
商业上的竞争,总是让人感到害怕。
周良岐吐出的烟雾缭绕在眼前,“别总装作很了解我的样子,我从未这样想过。”
“摆在面前的事实,可不是这样告诉我的。”简沫对身边这个男人感到陌生。
从一开始他们有所接触,她就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很神秘并且阴森的男人,她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他很孤独,有良知!
周良岐没说话,过了会儿,简沫抬头,意外发现他拿着烟的手在抖,手背上残留的血块看上去让他显得更像是亡命之徒,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最后的回答,“不管你怎么觉得,我没想弄死人。”
简沫兀自往前走。
“如果没出这件事,此刻的我应该在温家,跟那些虚伪的人碰杯,而不是在这里吹冷风。”周良岐的声音追出去,重复了一遍,“我不想的,简沫。”
闻言,她的脚步才停下。
原来今天的周良岐在温家过年,难怪青樱能第一时间得知项目出事。
见她停下,周良岐上前,他的大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腕,“倒是你,大过年的,一个人在家吗,竟然也来得这么快。”
简沫被他戳中,瞪着他的寒眸,“我担心出事才来的。”
周良岐嘴角不经意勾起笑容,“是吗,霍祁琛若是在你身边,不会让你来的吧。”
“他不是你说的这种人!”简沫想挣脱,觉得这个人真是无理取闹。
“你不用否认,因为我知道霍祁琛今晚在哪里。”
她愣住。
“他在哪里?”
周良岐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你承认他不在家了。”
无耻!简沫中了他的语言陷阱,气急败坏,更想挣脱他的桎梏。
周良岐扣得更紧,兀自拉着她的手穿过斑马线,走向对面的药店。
“替我处理好伤口,我就告诉你。”
简沫只能如同提线木偶,仍由他拉着自己往前走,没有半点挣脱的余地。
周良岐买了好些药水和纱布,丢在简沫面前,又伸出大手,“弄。”
简沫气得说不出来话,实在没办法,只好拿起棉签,把他的手背处理干净,随之猛地倒下酒精,本以为他会疼得叫出声,却没有。
她抬起头,看见周良岐只是皱眉隐忍。
她泄气,不由自主动作轻了些,一边给他缠纱布一边说:“暴力男人,自食恶果。”
周良岐没生气,就这么仍由她弄,“你今日这么着急,有没有一点点,是为了我。”
青樱也问过类似的问题,简沫失神了一会儿,继续动作,“你帮过我,我帮你是为了两清,可惜你不识好歹。”
话音落,周良岐另一只完好的手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谁想跟你两清?”
此时靠得近,简沫能闻到他身上凌冽的烟味,一时呼吸停摆。
突然,她弯起唇,笑出了声,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那般,笑得开怀。
周良岐拧眉。
“周良岐,你不会是真的爱上我了吧,你说这话,超出了朋友或者敌人的范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跟我表白?”
简沫说到最后,笑容一点点收敛。
她希望周良岐否认,然后嘲笑她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