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这里有一种平和的安静。
夏微凉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床旁的砂锅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屋内弥漫着袅袅的药香。她松口气,撑着胳膊坐起身来打量这里,屋内很简陋,却十分干净,是个女人的房间。夏微凉舒服的伸个懒腰,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觉到自在和痛快——她从没如此渴望过和平。
套上了挂在一旁的外衣正准备推门,便看见了窗外的院子里坐着两个妇女在剥菜叶,嘴里唠唠叨叨的正说着什么。
“这姑娘来历不明,阿绿就这样把她贸然带回来,就怕惹来杀身之祸啊!”其中一个较为年迈的婆婆激动的手舞足蹈。
“话是这样说,可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她旁边那位身材丰腴的妇女只是淡淡笑了笑,像是习惯了婆婆的大惊小怪。
“你们现在的人啊,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婆婆又唠叨了半天,妇女干脆不理她了,自顾自的剥菜。
平静的气氛维持没多久,门便‘咯吱’一声被打开,穿着一身素白襦裙的姑娘有些尴尬的走出来,衣服是阿绿的,穿在她身上有点小,露出细白的脚踝,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拘束,与昨天满身污秽、灰头土脸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差。
妇女双眼一亮,菜也不剥了,乐呵呵的走过来,“姑娘醒啦?”
“是,叫我微凉就好,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夏微凉有些羞赧的弯唇,骑着牛路过的人皆看得有些痴。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还真没见过有如此花容月貌的女人。
“可有什么不舒服?”婆婆也拄着拐杖走上来,刚才说是这样说,人都已经救回来了这就是两码事儿了。
夏微凉点头,“已经好多了。”
两人说话间,远处已经走来一位背着篮子的姑娘,满脸精神,看起来十分年轻,大约才豆蔻之年。
“阿绿!”妇女喊了一下那姑娘,回头对夏微凉说,“是她把你背回来的。”夏微凉有些吃惊,毕竟阿绿瘦瘦小小的还比她矮了半个头,竟一个人把她从山上背了回来?
阿绿走过来,把篮子递给妇女,朝夏微凉咧嘴,“别小看我,我力气可是很大的。”她这么一说,夏微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是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在那里晕倒?”阿绿将她拉进屋,顺势拿起粗布将砂锅里的药倒出来。
夏微凉也没什么好隐瞒,索性一一说出。
阿绿似懂非懂,将倒好药的碗递给夏微凉,“那病好以后你要去哪?”
“不能等了,”夏微凉一口一口的喝着,眉头紧紧蹙起,“我要回军营。”
“现在?”阿绿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是。”她将药一饮而尽,站起身。
阿绿连忙起身拦住她,“不行!你现在身子很虚弱,我不能眼睁睁送你去死!”
夏微凉没有说话,不知道西凉的人还有没有继续找她,倘若找来了这里,只怕会给这里的人带来麻烦……更何况,商连现在生死未卜,她怎么能继续躲在这里?
阿绿见她没说话,以为她犹豫了,于是咳嗽两声,正色道:“总之,病养好之前,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夏微凉抬手摸她柔软的长发,面色柔和:“阿绿,你很好。可这是我应该经历的劫难,没人可以帮我。”阿绿听不懂这些劫难不劫难的,反正她是卵足了劲不给夏微凉走。
两人在这头还没纠结完,门外便传来了惊呼,妇女压低了声音,“老天保佑,这人浑身的血,还活着吗?”
随后是婆婆的勃然大怒,“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往村里带?”
“是在山脚发现的,就抬回来了。”透着窗望去,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身上沾着血,脸上写满了淳朴,丝毫不怕婆婆的职责。
看见那一身银白的盔甲,夏微凉毫不犹豫奔了出去。
那人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手里紧紧的箍着长剑,像是在守护什么重要的东西。左手紧紧缠着的,可不正是临走前她给他绑上的红绳。
才分别两天不到,两人竟是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鼻子一酸,眼泪就毫无预兆的往下掉,“商连……”
阿绿大惊失色,“快!把他抬进屋!”
等阿绿用毛巾把他的脸擦个干净的时候,夏微凉已经控制好了情绪,“你们可以先出去吗?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妇女有些犹豫,望了眼躺在床榻昏迷不醒的人,“还是等等大夫吧……”
阿绿拍了拍妇女,“咱们就先出去吧,她就是大夫。”
等夏微凉把他擦了个干净之后才发现其实商连伤的不重,那些血都别人溅到他身上的,他只是被捅了一刀,失血过多罢了。
将捣鼓了半天的药草覆上他伤口,正准备包扎他便悠悠转醒了,迷迷糊糊的看见了夏微凉,还有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